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儿子的照顾很少,关于他的故事,印象深刻的不是很多,但是也有几件值得一写的事。
儿子生下来严重缺氧,接产医生没有办法,她为我们联系了条件较好的第四医院,让我们连夜送到那里去。才两个小时的婴儿,要剃去胎发,在额角扎针挂点滴,要躺在一个很小的呼吸箱里,一直啼哭着。然而四个小时后,主治医师竟找到我,说这孩子恐怕不行了,我们这里条件有限,送到第一医院去吧。赶紧走。抱起儿子走出病房时,过道上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泣,几个男人拉着她,没有说话。把儿子送进24小时看护病房,到接他回家,其间只有两次探望的机会。在此前后长达11天的漫长等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
幸运的是,从医院回来的儿子,一切都很正常。和他在一起,是我们的幸福时光。他的天真与可爱,远远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那天,孩子姥爷带他去买衣服,事毕,儿子拉着他姥爷的手,“姥爷,再买一套呗,换着穿。”姥爷听了很高兴,直夸他小小年纪,想得挺远,很好!
忘记了是哪一天,给他穿衣服,他不想穿那套有背带的,我们知道他其实是想穿那套新买的,于是问他理由,只听他说:这衣服不漂亮,我出去玩了,人家女孩不说哇塞,豆豆好帅哦。
有次我出去,要离开他一段时间。临走前,他坐在楼梯口唱歌,唱的是:爸爸爱我,妈妈爱我,我也爱我的爸爸妈妈……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应当是开心的。蹲下来,抱起他,我能给他说什么呢,什么也没有说,眼泪却差点要掉下来了。
带他回安徽老家,那里没有熟悉的玩伴,他对我们更加依赖了。常仰着头问我:爸爸,你跟我玩不?!而之前,常常是玩得忘了回家,要把他从一群孩子间拽回来,又或者是批评他了,他不高兴了,转身就往外面跑,还嘟囔着不跟你玩了。所以我喜欢听他说:爸爸,你跟我玩不?我哪敢不陪呢?早已忘记了我是否也曾向父亲这样央求过,但我确实,很少向父亲有过类似的直接的要求了。父亲老了,而我也过了而立之年。我又想到若干年以后,儿子就会长大,会有他自己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需要了,就像我长大了,对父亲的依赖与亲昵也会越来越少一样。
那天,我和妻子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我家的后山坡,说是去逮老虎。一路上,儿子很兴奋。还说要多逮几只,回去送给他的玩伴。后山坡,只有茂密的野草与稀疏的松树。我年少玩耍、放牛与读书的很多时光,就是搁在这里的。儿子还小,不满三岁,我想等他大了,我再告诉他,我的童年我的故乡。
成年以后,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村庄。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也便没有想过带儿子回去继续我年少的山村生活。我想要的幸福,也是儿子和妻子的幸福,便是不离不弃而又相亲相爱,在哪里生活都一样。这也是我的父母对我们的期望。
那日,不小心喊儿子一声小儿子喂,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妻子就白了我一眼,还追问你大儿子呢,你大老婆呢?我只得尴尬地笑笑,回了什么话事后忘了,儿子看我们拌嘴,也在一旁傻傻地笑。我想他的笑里是没有什么内容的,才多大一点的屁孩懂啥呢,但是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让我此生难忘,我确定我这一生,能够给他一个完整的温馨的家,也许不会多么的富有,也许会有很多的磕绊,但是我和妻子,一定会好好的,也会好好的待他。
祖上没有高官巨贾,他这一生的幸福,需要他付出更多的努力。至于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不在我的要求之内,只要他心地善良,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