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嘉怡书

嘉怡:
你好
在办公桌看见写着“与晶书”的黄色便利贴,居然是文言文,还以为某个学生补交的文言文写作练习作业!

只见便利贴上的文言,语言纯熟、文从字顺、字迹娟秀、卷面雅洁,可知高中三年你是如何努力,而这努力如今又如何生长出这一朵小巧可人的花朵。

欣慰于你这三年的成长与收获。这一段人生之路,你很好地走过了。下一段人生之路、下下段人生之路,我都相信你能平顺而坚定地走过。

印象中的你,恬淡、温顺,脸上从无攻击之色。你说是我的鼓励给了你勇气,其实,勇气一直在你的内心之中。如果竞选班干部是我适时的推动,那么竞选学生会呢?嘉怡,要相信自己,并且肯定自己。

三年后的今日回想起来,十班倒像个不真实的梦。这两年多的我,多数时候教着一个普通班,做着一个普通的科任老师,每天有课就去上,没课就在宿舍待着。

没错,这两年我过得并不好,身体上不断遭受摧残,教学上不断遭受打击,连曾经持有的教育理想也在无能的自我否定中摇摇欲坠。

你们像箭,飞速地射向未来,而我这弯曲的弓却就此而折了。

我曾怀疑自己是否适合教师这个职业,更一度怀疑我作为教师存在的意义:你设计一个课前活动,期待通过这个活动学生可以怎样怎样,可是你只能得到一次又一次的敷衍,甚至轻视;你曾就一个问题说出了你深度的思考或者转述了某个深刻的见解,可是你只能得到一个又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甚至傲慢;你曾想改变别人,其实你改变不了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也有学生似乎表示你对他学习或生活的帮助和影响,表示你对他们人生的重要啦,可是,转眼,你又见她投入了另一个老师的“怀抱”,其实,她只是把你当作手段,而非目的。有老教师在办公室感叹“人未走,茶已凉”……

你在信里,说我朗读了你的作文,那篇作文的小标题是怎样怎样的,当时朗读完我还说“我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有这样的含义”。你说我在熄了灯的宿舍和你们聊天,你还说起了我要求惠婷去做读书心得分享的事……我都记得,相对于学生的怕老师遗忘,老师其实更怕被学生遗忘。相对于学生渴望在老师心目中的印象,老师更渴望在学生心目中的分量。

你们高二的时候写“我心目中的班主任”,惠婷写了我怕你们着凉抓你们穿袜子的事,张锦鹏写了我周六留校的晚上一起在班里天文地理乱扯的事。

是你们回忆中关于我的一件又一件小事,提醒我,曾经的我为了工作也是很拼的,曾经的我,对教育,是怀有理想的。更重要的是,曾经的我,真实的存在过,那些留在你们记忆中或深或浅的印记,分明就是我存在过的痕迹,热烈活过的证明。

谢谢你,嘉怡,三年后还如此满怀深情地怀念我。我很感激。谢谢。

愿你能永远保有这般温暖人心的力量。

——2017年5月30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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