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花儿的美好记忆源自儿时的一次偷盗行为。
夏季到来,乡下亦湿闷多雨。地里的庄稼也到了疯长时节,庄户人就挂了锄,窝在家里干些杂事。
小孩子真没有一刻闲的住,即便光着脚去水泡里踩几踩,也是一件无比痛快的乐趣。
可是我的心思并不在踩水泡上。有一件顶重要的事在我心里盘亘很久了。
那就是后院大妈家的黄姑娘儿熟了。剥掉皮儿,那一个个饱满的黄粒子丢到嘴里便会”噗”一声破出酸甜的汁液。使味蕾得到极大的满足之余还可以一点点把里面的籽挤出来,使一个空空的黄绿色皮儿小气球般的鼓起来。我们放在舌尖“咕叽咕叽”的弄出声响。声响越大,好像玩的乐趣越大的样子。
丰子恺说最怜贫穷儿童,她们身在苦处不知苦,还常创造出令身心都沉浸的游戏,自得天真的乐趣。
黄姑娘儿诱惑着我的味蕾,又催出幼童的智慧。我想,趁雨天大妈不会出门,把那熟了的黄姑娘摘回家一个个消灭掉,是多美的事情。
当我猫着腰冒着雨逡巡到大妈家的院外时,眼睛被一溜黄吸引住了。褐色的木栅栏上,一朵朵小花,伸着可爱的金色花瓣缠绕其上。微雨濛濛,小花朵上有芝麻粒大的小水珠儿圆溜溜的在瓣上颤动,娇滴滴,泪盈盈。使人顿生无比的怜爱之心。
小花朵身下的叶子,碧绿圆圆,中心一个白点延伸出五六根白线,好像手上的掌纹。
那一刻我呆住了。眼里尽是这黄精精的花朵,心里像生出些什么东西。今天想来,或许美是善的源头。我那偷盗之心,在美的教育下,消失了。
有时我们去一个洁净有素养的街道,便会把要随口吐出去的痰憋住了。我们去一个龌蹉肮脏的地方,赶快要逃离的同时不免又对肮脏加了把力。
我想,大抵生出犯罪之心的人,源头都未曾得到美的引领。民间有语,穷山恶水出刁民。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感谢那一丛丛今日才知花名的金莲花。它把我贫瘠的童稚之心开出了一方知怜爱的沃土。从而使我向往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