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唐皓是高一下学期正式相识的。

虽然我和他是高一同班的，但是我坐在后一排，他坐在前一排，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交集。

有一天晚自习，放学后，我像一条小野狗一样蹭蹭下楼。

“慢一点，等我一下”

我一回头，发现他正对我笑，露出一对大白牙。

“我跟你一起回去”

“噢，嗯”

然后他就坐在了我电动车的后座上了——这个高一下学期只属于他的后座。

当时天有点冷，我还披着外套，如果骑得快一点，风像水一样往你脸上泼，冷的牙床噔噔作响。

一路上，唐皓慢条斯理地说他以后走读了，不住校了。

由于我在前面碍于风吹，就一直噢噢的迎合着。

熟悉了几天后，我和他刚开始的拘谨感没有了，他甚至还会坐在后座上摸我的屁股，而我就猛一晃动车把，吓他一跳，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二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有一次，我们东拉西扯聊到班级一个女生因为被分手，晚上吃饭时间，趴在座位上蒙着头哭的梨花带雨。

当时班里一片寂静，而他的男友，准确说应该是前男友，听到她的哭声以后，锁着眉头一脸紧张，不知如何安放的双手故作轻松的插入兜里，然后径直的……走了出去，我从后面座位探头看他进了卫生间。

然后话题便聊到了班级谈恋爱的事情，唐皓列举了我们班级里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我的神，我竟然一个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班级里有那么多谈恋爱的，还有夸班恋，甚至是跨级恋的。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你个傻狗”唐皓说完以后，拍了一下大腿，在那肆无忌惮的笑。

“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柴米吧！”唐皓用一种对待外星人的语气问我。

“额，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当我是傻子。”

听他讲完后，其实我更多的惊讶是他也有喜欢的人，因为他整天嬉皮笑脸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像言情小说里为爱忧伤的白衣少年。

三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第一个自我反应就是——自卑。只是有的人脸上戴了太多假的面具，他的喜怒哀乐外人一丁点也发现不了。

自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就好像小时候你喜欢上了一件碎花裙，于是每天放学回家路过那家店铺时，始终忍不住，于是停足伫立，趴在商铺的橱柜外面，把整个鼻子都给挤扁了，就是为了仔细瞧一瞧人偶模特身的那件碎花裙。

可是你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荡：买不起，买不起，买不起……

但是，回家以后还是会向爸妈撒娇，渴望有一天穿上小碎裙站在镜子面前，然后提起裙角转上一大圈，最后脑袋混混，顺势往床上一躺，就在那咯咯地笑。

但是心里面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告诫自己，碎花裙那么漂亮，只是可望不可得。

但爱情是一个捣蛋鬼，非常调皮。

一方面爱情让人胆怯如鼠，一有风吹草动，撒腿就跑，溜进自己潮湿却又温暖的心窝，隐藏起来。

但另一方面爱情又会让人胆大包天，给自己打气助威，灌上几口矿泉水，再咽下几口唾液。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心，向对方表白。

四

“铩羽而归”语文老师在黑板上敲着粉笔写下潦草的板书：不得志而归。

星期天上完晚自习后，唐皓告诉我他是在星期天的时候向柴米表白的，在他没告诉我结果时，我就从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知道他被拒绝了。

至于怎么被拒绝的，唐皓说，柴米听班级有些人说他不好，当时他就在电脑屏幕前就骂了娘。

但是忍着怒气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当然说完他就后悔了。

“我觉得，嗯，你……我不太了解”对方也没明说，只是一连串的省略号像一个个炸弹把唐皓的心炸的稀巴烂。

“你要是觉得我不好，那么你删了我，我再加你QQ，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我听完后是一脸疑问，他的脑袋是怎样思考的，还删了再加。

刚发过，没多久，对方头像就灭了。

“当时我吓了一跳，我真想抽自己一耳巴，咋想这馊主意，要是她不加我怎么办？”唐皓说这话的语气像一个犯错的小孩，无辜可怜。

他立马又加了对方QQ，好在柴米又加了他。不然，我猜余生他会一直懊恼下去。

“你知道我等待的心情吗？就好像一遍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唐皓继续说道。

“还好我们现在还能做朋友”唐皓抱着侥幸的态度说道。

“那就是说不能做恋人呗，说的那么委婉干嘛！”我挑明了说。

“去你大爷的，还不一定呢？只要她没死，管她嫁没嫁，抢我也要给她抢来。”

唐皓说这话的神情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引颈朝天。

唐皓对柴米的喜欢又像一只霸道的螃蟹——就是横！

只是第一次的告白以失败告终，这是唐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光明正大的告白。

五

因为你，我愿意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不想成为你的包袱，因此发奋努力，只是为了想要证明我足以与你相配。——《侧耳倾听》

你见过一个人为了喜欢的人而奋发努力的样子？

我见过，就好像一个黯淡无光的人，拼尽全力发光发热想要给与对方微薄的光与热。

唐皓自从表白被拒后，不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就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以前他和我时不时因为迟到而到外面走廊罚站，但是从那以后每天他都是前三名进班的，而我还是因为时不时迟到被罚站。

晚上回家的路上，不是一起插科打诨，嬉皮打闹了，而是背历史与地理，还让我提问。当然得益于他，连我的成绩也被他带起飞了。

你能想象午休的两个预备铃打完后，全班都在趴着睡，甚至上课了后面还有十几个同学还在睡，直到班主任查班时才被叫醒。但是这个二狗子在打第一遍预备铃后，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起来背英语单词。

因为他，我知道为了一个人变的更优秀，不是励志电影里简单几个蒙太奇手法就可以一笔带过的，然后跟开了挂一样。

他也告诉我每天学习到十二点以后有多么困，每天上课就是跟困意作斗。

好在“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月底考试他轻轻松松进了班级前三 上一次考试他是四十多名，全班一共五十多点人。

我想燃烧一生，只是想给你光与热，只是你独爱阳光明媚，不曾关心我的光热，所以到头来也只是我自己照亮了我的余生，那我宁愿未曾见到你的光芒，然后一个人蜷缩在黑暗里默默无闻。

但是因为我遇见了如阳光般的你，才会惧怕黑暗，向阳而生。

因为你我想变得更好，你真好，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喜欢我。

六

“咋样，还准备表白吧！”我坐在操场的围石上假装如无其事的问他。

“表个屁白，人家有人了。”唐皓低着头拔着枯草。

由于语文老师划定了语文学习小组，每个小组星期三要派一个代表在后面黑板做摘抄，然后由他讲解讲解。

那一次，有一组刚好轮到柴米去做摘抄，已经写过了的唐皓自告奋勇的又去了写了一次。

他写的是博尔赫斯的《我拿什么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包含的一切悟力、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老师在讲解这首诗时，我全程走神，想着唐皓在摘抄这首诗时，偷偷瞄了柴米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