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于两极的恋人》
关于这个星球的两极,世世代代流传下来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规定。那是上天的安排和宠幸,是任何人不能改变的宿命。
中午太阳的光线笼罩在这片静谧的花园中,晒得万物都懒洋洋的,鸟儿在枝头打盹儿,花儿也顶不住困意微微低垂了脸庞,大树生长在地底下的深深的根似乎也在微喘着气儿......
放眼望去,却见到一个男孩坐在树荫底下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什么,虽然万物沉闷,但他好像一点没受感染。天蓝色的衬衫在阳光的反射下亮得耀眼,甚至看不清那深沉而又清秀的五官。
在这个星球上的另一个极端,又生活着和男孩不一样的种族。而这里却是阴雨绵绵,空气弥散着忧郁寡欢的味道。有一个红衣女孩在细雨中漫步,她任细小的雨点附着在黑柔顺长的秀发上,鲜亮的红色被湿润成了暗红色,清风吹佛过她的脸庞,也吹皱红衣飘带而泛起阵阵涟漪。她的眼神飘忽弥散带着感伤,时而有焦点,细心欣赏着周围山山水水的某一处景,时而跟随着雨丝散漫着思绪在流风里。
这小行星的南北两极,总有各居一方的一对陌生人,冥冥注定中会成为一辈子的情人。但是,南阴北阳,我淡你浓,我浅你深。他们,如此居于两极,如何成为一体?
今天,就是那个极为特殊的日子,上天会在某一个时间给这个星球上的一对人改变人生轨迹的通道。这是上天在给两极的男女牵一条红线,一头系着北极的男孩,一头系着南极的女孩,又或者一头系着北极的女孩,一头系着南极的男孩。总之,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就是一种缘分。系成之后,他们的人生就会在二十岁成人礼那天发生一百八十度改变。
时间像流水一样,从山顶流到了山脚,此时北极的阳光已经缓和下来。忽然青光一闪——上天的指令就下来了。霎时,天地间沸腾起来,人们奔走想问,谁是那个上天牵住姻缘的人。
这时,一个形色匆匆的女孩朝男孩的方向小跑过来,白色的小裙子轻巧飘动。女孩边走边道:“原来你在这儿,叫我好找!”待她走进一看,哑然大惊,“你......你......你的手腕上。”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嘴唇紧闭却狠狠颤抖。
男孩的右手腕上出现一只七彩流光的手环,上面显现着一个女生的名字:清鹤。他低头看了看,淡淡地心想,原来是我。感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同时他的大脑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色身影。他一时走了神儿。
在他旁边的女孩一把抓过他的手时惊醒了他,女孩儿看着上面的名字,喃喃地念到:“清鹤......清鹤。”然后抬起已经红色打底水汪汪的眼睛来:“上天选中你了!”继而低下头,坐到男孩的身边抽泣起来。男孩看着这个一直大大咧咧喜笑颜开的女孩这时候哭起来,只得安慰道:“没关系的吧?”
女孩吼起来,“怎么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女孩的口水喷溅在阳光中,但是这时也顾不得了。继而说道:“你被选中了,你就,你就......你就不再生活在这里了,和那个人,那个女孩生活在中级的荒芜的世界里生活。”男生想到将要和生长在这里的地方永远分别,想到要和眼前的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永远分别,心忽然也痛了起来,泪水强忍在眼眶。
女孩早已伤心地呜呜呜地埋头痛哭,男孩只得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不还有两年的时间留在这里嘛。”两年?!却只剩下两年的。男孩是多么地热爱这片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啊......
“清鹤!”女孩被粗鲁生硬的声音打断思绪。“怎么又是他!”清鹤瞬时泄了气,心里满是不愿意地朝家走去,将这个男人—自己的爸爸落在身后,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母亲迎面见她回来,立刻询问道:“没被你爸骂吧?快进屋吧。”母亲的慈爱总是清鹤心中的那层保护膜,但妈妈同时也是清鹤最大的软肋。“妈妈,你看。”清鹤伸出手,七彩流光的手环顿时出现,上面显示着那个男孩的名字:季熙。清鹤妈妈一看呆住了,下一刻眼泪一下子从眼眶掉出来,抱住清鹤说:“女儿,你就要离开我了啊,你走之后可就我一个人了。眼看着只剩下两年了啊。”清鹤想到要离开这个对待自己极坏的爸爸,就一心欢喜起来,但又想到要离开自己心爱的妈妈,她心中也是充满了不舍和难过。后来,妈妈告诉清鹤,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包括爸爸。妈妈担心爸爸会变本加厉地虐待清鹤。
是的,清鹤和爸爸的父子关系并不好。关系的正式破裂就在于那天,清鹤离家出走,整整走了十多公里,而清鹤爸爸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在家里看电视。最后清鹤几乎灰溜溜地回家了,她只是赌气。她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他那么懒惰和怯弱甚至十分无能。很多时候,他还会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跟你拌嘴,说起话来硬生生把你的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憋闷死人。清鹤越来越讨厌自己的爸爸了。可能也是妈妈的影响吧,况且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而且经常吵架。清鹤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家庭和睦的场景的回忆,每一个团圆年都是吵架年。清鹤的心似乎从小就是破旧烂碎了的,而且她好像讨厌了所有的男性。她不禁想到了脑海中穿男色衬衫的身影。
不知不觉,那改变命运一天很快到来。季熙身边的女孩哭梨花带雨,死死抓住心爱的男孩的衣角不想让他离开。众人都泪眼漓漓,十分不舍。季熙深沉地望着大家,早已哽咽,更不能开口说话。最后季熙说,大家不要伤心了,我的身外之物还在家里,大家请帮我保管,我一定会回来的。不会白白地送命去!”那个女孩捂着嘴巴却哭得更大声了。
而清鹤身边却只有她的妈妈,妈妈早已哭得稀软了身子靠在清鹤身上。清鹤抱着小小身体的母亲,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妈妈又给了她一个贴身挂着的红绳项链,坠着一颗红色珍珠。妈妈说孩子就像身上掉下的肉,永远是血红的。
天空降临七彩虹光,将红衣清鹤和蓝衫季熙团团围住,带上天空。两人都带着各自的心思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地方,来到了小行星的中级,降而登陆。
她们各自降临在不同的地方。季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稻田连片,果树群群,河水泛波,房屋参差,树林阴翳,鸟雀呼晴。这儿并不是像女孩儿说的那样荒芜。这里看上去甚至比家乡更丰满,更有生活气息。当清鹤看到低矮的房屋时,就立刻想念起自己的妈妈,思念之情在心底激起滔天骇浪撞击心壁有着难以承受得疼痛。她走进一片树林,依偎在一棵树的身上嘤嘤哭泣,掏出那颗红珍珠,她觉得那是妈妈在看着她,心里便有了一点安慰。清鹤不禁又想到那个讨厌的男人,为妈妈的生活担心起来。
季熙仿佛在找一个红颜色的目标,而清鹤似乎只是在想念妈妈。
这时树林里传来窸窣之声,把清鹤吓了一大跳。清鹤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正待她转身,一个背影猛然扑向她。清鹤闪身一躲,吓得头也不回地朝有光的地方跑去。后面的那个东西紧追不舍,清鹤甚至能听见它厚重的呼吸声。眼看着就要追上,清鹤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前面出现一个下坡,清鹤连滚带爬地跑下去,跑出了森林。而后面的那个东西却一声咆哮震山响并消失森林的出口处,化成一道白烟消散。清鹤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她好像看见浑身是毛的野人在追着自己。
而在出现在她前面的则是一条从山上而来在静静流淌的溪流。忽然,清鹤看到对岸出现一个蓝色的身影。那个蓝色急急忙忙向清鹤奔来,但清鹤却害怕起来,呆呆地站定在那儿。当季熙的目光落到清鹤的身上时,清鹤瞬间脸颊绯红发热,心嘭嘭嘭直跳,都害怕被季熙听见。
季熙涉水而来:“你没事吧?”目光上下探寻着清鹤的身体是否有受伤的地方。清鹤刚刚摸爬滚打得浑身都是泥灰,一时窘促不安。季熙最后看向清鹤的脸庞,那双仿佛有着棱角的眼睛流露出惊恐和拒绝。
突然,季熙一下子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季熙拉起裤脚一看,密密麻麻的虫子爬附在小腿上使小腿逐渐麻痹,原来是刚刚过河时,溪水里的小虫子吸附上来的。清鹤惊呼不敢靠近。季熙说得去找一种紫色的草来驱虫,这种草可能只能在森林里才能找到了。可是季熙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清鹤回想一下刚刚遇到的凶险,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季熙感到小腿已经从麻痹的感觉开始转化为灼烧的感觉,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扭曲和痛苦,之后意识甚至开始模糊不清。那个蓝色而又模糊的映像又在头脑中冲击着清鹤的神经。清鹤咬了咬牙,一转身就冲进森林里。
一眼望去,杂草丛生,满目皆绿,从何找这紫色的小草?加之微风习习,草木皆兵。清鹤心急如焚,只得一点一点扳开茂密的草丛来找。只听远远的季熙断断续续喊到“合欢树下”。好在清鹤很喜欢合欢树,所以认识合欢树长什么样子,况且之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许多合欢树。所以紫色的小草很快就找到了。清鹤跑得像个小兔子 生怕再来个怪物追她。
季熙看到一个曼妙的红色在森林里若隐若现,由远及近,他的心好像忘记了疼痛,甚至感到欢欣。清鹤将小草送到他眼前时,他才回过神来,表情才又因灼烧感的疼痛而扭曲起来。清鹤捕获了季熙刚刚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偷偷一乐,这个男生……这个男生的眼睛像在说话呢。好像在说:你真棒。季熙确实说了一句“你真棒!”清鹤喜欢这夸奖她勇敢的夸奖。
药效立刻见效。季熙绅士地对清鹤伸出手:“清鹤,你好。”清鹤却只是微笑了一下。季熙并没有感到尴尬,只是笑笑收手,然后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一栋孤零零的大房子。
当他们进入房子的那一刻,所有的新的,他们未曾经历过的,但又似曾相识和自己心灵相叩击的记忆奔涌而来。他们感受到压抑,感受到郁闷,感受到绝望。两人夺门而出,喘着粗气,注视对方,试图看到对方在想什么。
误会、冷暴力、恶语相向、猜忌……这栋房子的主人的记忆现在传接到他们的神经里。前者是上一代所谓命中注定的恋人,后者是这一代所谓命中注定的恋人。前一代的恋人为何有这样的不幸结局?他们不是命中注定吗?或许上天也会看错人牵错了红线吧?
这时这栋房子的大门上赫然有一行字在发光:居于两极的恋人,只能有命中注定的爱念,永远不可能生活在一个世界中。
季熙对清鹤早已一见钟情,他很担心清鹤会怎么想。而清鹤虽然受父母影响对男性有偏见,但是对季熙,那个时常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蓝色身影的季熙;那个阳光下有着英俊的脸庞和挺拔的身影在那勤勤恳恳研究着什么的季熙;那个和乡人打成一片性格开朗的季熙......她早已有说不出的感情。
上天说,季熙清鹤现在是房子的主人。
但是季熙对清鹤说:我们努力创造自己的房子。
……
很多年之后。下一代的“天选之子”乘着七彩虹光降临在这里,他们在山上发现一座大房子,刚进到房子里就获得了关于误会、冷暴力、恶语相向、猜忌等等让人窒息又绝望的记忆。
很多很多年了,记忆循环中......
居于两极的恋人们,我冷你暖,如何才能融为一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