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生活的地方,就是家。‘’雅居春晖‘’,取春晖母爱之意,老兄和我特意选择。
父亲年轻时。老一高毕业生,做过民办老师。恢复高考后考入郑大,四年大学,当时哥哥已十岁。
父亲很少谈他的大学时代。听母亲说完全靠补助金完成学业,还要省出钱接济家里。我只记得父亲带回的火车上的一种饼干。还有一年为方便我们上学,带回了一只稀罕的橙色的马蹄表,层层裹在衣物中,那一刻的欣喜,到现在还清晰记得。
为照顾家里,父亲选择回家乡工作。从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二十多年。
通往家乡的路,记忆了父亲的风雨岁月。二十多年工作期间,父亲早出晚归,坚持每天回家,离县城十余里路,风雨无阻,成为一道风景。土路的泥泞,石子路的颠簸,到快退休时才变成水泥路,父亲每天走过。
父亲与人为善,是有名的老好人,可是有时在家里脾气不好。很少与子女交流,是那代人的共性吧。小时候觉得父亲很威严,虽然他几乎从没有打骂、责怪过子女们,那是母亲的事。老了,父亲反而在儿女面前谦卑起来,有时小心翼翼地和我们说话,商量事情,实际都以我们为准。
长大了,越来越理解父亲。他那种随和,随遇而安的性格,几乎完整遗传给了我,还有偶尔发脾气的样子,人们都说我最象父亲,也许还有我们都早早开始的脱发谢顶。从坏里说,就有安于现状,不求进取,对生活无可无不可的意味。相比之下,母亲就显得积极上进,还有几分不服输,好强,家里的日子好像都是母亲在推动,父亲的性格、言行都模糊着,只是忠实沉默的追随者。我理解父亲,敬佩母亲。
实际上,我深深地知道,父亲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先人后己,不顾自身地帮助别人,心软,见不得苦难人,见不得杀生。还有见不得不公正的事,从不懂见风使舵,不作表面文章,以至于显得不合时宜。父亲的忍让,沉默,随和,还有倔强,认死理,都让现在的我感同身受。父亲是至孝之人,爷爷奶奶去世得比较早,每当念及,父亲都黯然伤心。他最见不得不孝的人和事,有时说起村里谁谁对老人不好,他就表现出少有的气愤激动,大声指斥。记得有一次全家人正吃饭,说到日子刚刚好过,奶奶就去世了,父亲顿时不顾一切旁若无人地失声痛哭,我们都不知所措,印象中那是父亲在儿女面前唯一的一次任性失态。
父亲退休了,就毫无商量地回到村里,他也许从没想过要在工作了半生的城里生活,虽然在城里也有房子。退休后他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农夫。前几年,村里开始发展葡萄,他也兴致很高地加入进来,我们兄妹几人都苦劝,年纪大了,种葡萄又是个辛苦活,我们都不在身边,没人帮忙。结果是不听,说是种一点让我们吃,我们都失笑,就算天天吃又能吃多少,又说是权当锻炼身体。最终是栽了一亩多,从头到尾,我们几乎一点忙没帮。几年过去,现在看着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整齐有序的水泥杆,铁丝栏,我们都不敢相信年至七旬的父母是怎么干出来的。
父亲退休后,因为正直,认真,又常常干一个新工作,就是坐礼桌,记帐收钱。每每红白喜事,都被邀去。有一次回家,我看见父亲眯着眼,两手离眼睛远远地,正在认真地、艰难地数钱,算帐,那是还没交给主人的礼金,便忍不住数落父亲,何苦呢,眼睛又花,手脚也不灵便,担这个责任干啥,那么多年轻人。父亲没理我,只是认真着手里的事,我也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别出了什么差错落埋怨。好在从没出过差错。最近几年,听母亲说已经很少再管帐了,大约真的老了干不动了,我又暗自庆幸。
大约是因为不辍劳作的缘故,父亲的身体还比较好,血压血糖没一点问题,只是血脂稍高,前几年有过一次轻微的脑梗,经过治疗也康复了。只是整天在地里劳作,人o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虽然总劝他干多少是多少,我们也知道他是挣扎着也要把地里营务周全的。
愿时光变慢,父亲和母亲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