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农村的春天,是特别富有生机的。封冻了半年的大地终于开苏醒,空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那种气息是黑土地上特有的味道。柳树的嫩芽,像小孩子一样,争先恐后的想一睹这个世界。放眼望去,就是一幅白色褪去、黑色裸露,绿色在慢慢展开的动态的油画。而二叔家也迎来了春天,哥哥又从外边领回来了一个媳妇,这个媳妇个子不高,胖胖的,样子很可爱。身材虽然娇小,但很要强,也很厉害。哥哥每次喝完酒、吹完牛逼、走完八字。都会被教训的体无完肤、惨无忍睹。村里的妇女没事闲谈的时候,变成了,看那谁家媳妇,真厉害等等的话题。
日子就这样过着,二叔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体力也越来越差。全家人靠几亩地维持着生活,也许在外边呆过的哥哥不喜欢这种贫穷的日子。哥哥想在镇上开一个饭店,做点小生意,摆脱掉那种世袭的贫穷。可是二叔听说开饭店要几万的成本,就不同意哥哥冒这么大风险。对于二叔那一辈人来说,贫穷没关系,重要的是全家人在一起安稳的生活。哥哥不理解二叔,二叔也不理解哥哥。两人由开始的争论,变成了大声的争吵。而那个厉害的嫂子,当然要站在老公这一队。一对二,年迈的二叔当然是吵不过的。二叔在帮助哥哥取了媳妇之后,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自己在家里的价值也慢慢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二叔和哥哥嫂子,从那次争吵后,开始分开生活,自己做饭自己吃,在东北的农村这叫做分家。而这个主意是那个厉害嫂子出的,哥哥也没有反对。
东北冬天的寒冷,现在回忆起来,脚趾还会痒痒的。因为小时候,每年都会被冻伤。那鹅毛般的大雪,是我童年最深刻的印象,时而浪漫、时而绝望。二叔的尸体是姑父在村里南边的一片荒地上发现的,四周除了一个空的农药瓶子就是白茫茫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大雪。而这之间的一个多月。当有人问哥哥,二叔去哪了。哥哥的说法是“我爹应该是 去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