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津渡(73)温泉山庄

【都市】津渡(73)温泉山庄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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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天东方的电话有些忙,大都是看到《“猪”要把兰中带往何处?》的文章之后,安慰声援东方的,他们一律义愤填膺,骂作者就是一条疯狗,一顿乱咬。其中也有人说和某某领导关系很铁,可以为他牵线搭桥,把事摆平。东方在电话里打哈哈,感谢各位的关心,我很好,我没事。

打电话的人中就有肖晓,即便隔着卫星传输过来的遥远的信号,东方也能感觉到电话那头深深地忧心,东方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不必担心,你还好吧?电话里有一阵沉默,然后是幽幽的声音:你没事就好。又是一阵沉默,对方说,我看你还是抽时间去向龚书记汇报一下工作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肖晓是真关心他,肖晓对体制内规则的理解远超自己。如果没有她的那个赌棍老公的牵累,她应该已经做到关键的职位,而不会仍停留在一个排在末尾的副局长职位上了。自己有多久没向龚书记汇报工作了?有半年了吧?

龚书记的秘书小黄已是委办副主任了,他收到东方的短信之后,回短信说:我来替你安排。两天后,他给东方发短信:你直接到温泉山庄的巴黎。

温泉山庄距城里也就是五十多公里路程,新修的柏油路,六车道,一会儿工夫就远远地看到一片灯火。方圆两百公里只有这一处温泉,因此山庄生意火爆得很,尤其是冬季和节假日,须提前几天甚至数月预订。

已近中秋,又值周末,东方在停车场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不少人穿着温泉山庄的睡衣,四处蹓跶,从露天大浴池那边传过一阵阵欢笑的声浪。东方径直走到那一片别墅区,别墅区的命名颇有国际视野,东方找到一个叫巴黎的院子,这是一个小院子,院门用木条钉的,显得很朴拙。轻推木条门,没有推开,仔细观察,原来木门的上端和木桩上套了一个藤条做成的圆环,摘下圆环,轻轻一推,木条门就开了。

进了院子,披着浴巾的黄秘书从院子左边迎了上来,发梢的水嘀嗒地流着,告诉东方房里有游泳裤,龚书记正在温泉池里。

东方站在院子中央,打量着树木掩映下的两套玲珑精致的房子,靠南的房子东向,靠北的房子南向。从院子进来,便是南屋的门,门大开着,东方走进南屋,有一个大间,一个室内温泉池,一个用来冲澡的玻璃屋,一个洗手间;大房有两张床,室内布置得跟宾馆一样。出南屋进入北屋,北屋和南屋大不同,一间大客厅,中间的茶几特别显眼,是用一个巨大的树蔸做成的。客厅的左侧是一间大厨房,全是不锈钢的操作台;客厅的右侧是宽敞的卧室,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大床,白色的床罩上有一个塑料包装的袋子,东方拆开袋子,是一条黑色游泳裤。卧室后面也有一个温泉池,比南屋的池子更大,足可容纳三个成年人。地面全部是铺的实木地板,东方脱下全身衣服,换上游泳裤之后,来到南屋南边的露天温泉池边,池里热气蒸腾,从院子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致,龚书记泡在温泉里,只露出头来,睁开眼睛向东方微微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池子大约可容纳十来人,池水清澈透明,池底是淡蓝色的磁砖,四周镶的是纯白色的磁砖,池子西面一个龙口里吐着热水。东方下到第二级台阶上坐下来,腰部以下都浸在温泉里,感觉温度高得有点受不了,他抬头看了看挂在西边亭柱上的液晶屏,上面显示的水温是39摄氏度。东方用手往身上浇水,待适应了水温之后,也将全身都交给了热得令人呼吸急促的泉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阵哗哗的水声,龚书记摁下池壁上的一个按钮,从水里激射出粗壮的一串串气泡,龚书记让气泡在背部腰部鼓荡,一支烟的工夫,龚书记关了按钮,起身擦干了身子,在一块巨大的长方形青石板上,让头枕着木枕仰面躺了下来。黄秘书披着浴巾回到房间,再出现时已换上浴衣,用木盘端着茶具放到亭子下面的石桌上,又回房提了一个暖水瓶,开始泡茶。

东方也回房找了件浴衣穿上,在龚书记躺着的青石板上摸了摸,热乎乎的,黄秘书泡好茶后,拿了一件干净浴衣搭在椅子靠背上,回房里看电视去了。

看龚书记穿浴衣时后背红红的一片,东方道:“龚书记,你的背部都烤红了,说明你体内有寒气,要经常烤,把体内的寒气逼出来。”龚书记笑着说:“东方,你又充内行了不是?只要是活人,在青石板上烤一段时间皮肤都会发红。”东方习惯了龚书记的揶揄,知道黄秘书避开是为了让自己汇报工作,他给自己和龚书记各倒了一杯茶,这茶一看就是好茶,颜色红得通透温润,香味醇厚芬芳都在茶汤里面。

待东方汇报完毕后,龚书记说,东方,能沉下心来做点实事的人并不多见,你是其中的一个,我知道你是一个有理想有情怀的人,想做的事,你可以放手去做。谨小慎微、太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人,到头来什么事都难以做成,犯错误的人往往都是做实事、有担当的人,当然,只要遵循教育规律,着眼于学生的成长和发展,即使犯错误,也不会是方向上的错误。我要提醒你的是,可以允许高考成绩在一段时期内波动甚至下滑,但你不能让高考成绩成为别人攻击你的理由。

东方道:“龚书记,您的话我记在心上了,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只有在私下场合,东方才称“志雄哥”,在公共场合或谈公事时,他都是以官衔相称。他听志雄哥谈话,每次都有收获,一些令他迷惑的事,经志雄哥一番分析点拨,他都有豁然开朗之感。不少人痛骂中国官员昏庸腐败,尸位素餐,其实中国官场汇聚了太多的精英,只不过中国独特的官僚体系是一个巨大的精英填埋场,能够踩着同僚的躯体冒出头来的是数量极为有限的一小批人。

龚书记又说:“东方,当时你以你弟弟北方的名义参股,是为了自救,这没有错,而且,那时全国的大势,是全民经商,有一段时间还鼓励干部下海创业,为他们保留编制,提供低息贷款。可现在形势变了,国务院和省政府接二连三出台了新的政策,禁止体制内的人员从事第二职业和以参股的形式分红,政策落地是迟早的事情。你现在经济状况好转了,可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退出来,免得落人口实。”东方想起喜哥对自己儿子无底线的娇宠,也觉得是时候考虑退出了。

黄秘书送东方出了院子,告诉他有常委提议纪委派工作小组进驻你们学校调查,当时龚书记说了这样一句话:不干事的人永远也不会犯错误,不能让那些想干点事的干部束手束脚。这句话给你的事定了调,调查的事才不了了之。

东方有些郁闷,虽然他自信经得起纪委的调查,但调查毕竟会打乱自己的工作进程。好在有龚书记的理解和支持,暂时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来到先前停车的地方,东方一眼就看到了这边一个熟悉的车牌号,先停车时都没看到这辆车,肯定是他旁边空出了车位,苏兰才停了进来的,她肯定也看到了自己的车,不和她联系一下就不声不响地离开,显得自己有秘密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不符合自己的风格。而且他也有点好奇,苏兰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他打通了苏兰的电话,很快就传来了苏兰咯咯的笑声,两人同时问对方“你为什么在这里?”听到对方同样的问题,又觉得好笑。苏兰说,你在停车的地方等我,五分钟后我就到了。

露天浴池那边灯火通亮,衬得停车场这边昏暗冷清。很快苏兰颀长的身影出现,她穿着一件烟灰色风衣,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东方:“今天朱校长和谁在泡澡呀?”

东方道:“我说我和两个男人泡澡,你信不信?”

苏兰笑道:“凭你敢打我的电话,且信你一回。″

“在家里老婆要管找,在外面你也管我,不过我好享受被你管的感觉。”东方嬉皮笑脸地说。

″我呸!我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管你呀?“

“你能脱得了干系吗?在一个远离熟人的专门泡澡的地方,两辆车的主人,一对孤男寡女,男人玉树临风,女子闭月羞花,月黑风高夜,天涯共此时,金风玉露一相逢,温泉水滑洗凝脂,不发生点浪漫销魂的故事,谁信啊。”

“孤男寡女,浪漫销魂的故事,你脑袋里装的怎么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不正经的念头呀?”

“其实我只是和你在一起,才有不正经的念头产生。没办法,谁叫我对美女天生缺乏免疫力呢?”

“是吗?那好,我们两个现在就去泡温泉,演绎一个浪漫销魂的故事吧。”

“我们两个?现在?”东方忽然有点结巴了,“不行,我需要喝点酒,壮壮胆子。”

“原来你的胆子就只有粟米大一点点呀?哈哈哈哈。”

东方有点不服气,道:“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要不,你把刚才的邀请再说一遍?”

“自然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心理状态,我也不吓你了,一起去喝杯茶?”

听到苏兰只是请他喝茶,东方心里一阵轻松,连忙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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