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那天中午,我默默地看着一起走过青春年华里最美好几年的那些同学们,心里不知是惆怅还是期盼。
惆怅的是分别,期盼的是希望每个人从此都有一个更美好的人生。
天地良心,虽然平时我和他们并不是特别友好,但此刻,我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很多同学站在教室的走廊上,把书和作业本撕成一片片,从三楼扔下去。
校园的上空,如天女散花一样,纸片乱飞。
一楼捡垃圾的七八岁小孩拍着手高兴地跳起来:“扔啊!扔啊!全扔下来吧。
教务处主任飞奔而来,从一楼朝上面大吼:“你们再扔,就一张张给我捡起来!”
可是,他的斥责并不见效。
我把桌子搬到楼道,书太重,重得我都差点般不动。
我拿起一沓用订书针订得整整齐齐,曾经做得我天昏地暗的试卷,站在走廊上,俯视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小孩和教务处主任,轻轻松手,它便如悲壮的烈士,就那样直坠下去。
随后啪地一声落在乒乓球台上,再掉在地上的一个水洼里。
几乎是同时的,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本我最痛恨的数学书,我默默地看了它一会儿,翻开第一页,上面还工工整整的写着‘白画’两个字。
我凝视着上面我写的每一个字,标记的每一个符号,似乎他们全都在我眼前跳起了绝美的舞蹈。
突然,我泄恨似的,把它撕成几份,狠狠地向空中砸去。冷笑着看它们在空中翻滚飞舞,如折翅的蝶,久久都不曾落地。
那一刻,我几乎笑出了眼泪。
我扔的不止是书,而更是千斤大石,整整压了我三年的重担,三年的负担,这一刻,终于不复存在。
当我想再扔下另一本时,我拿着本子的手终于停在了半空中,那是茵茵走时送给我的笔记本,里面夹着昨天武悦给我的那副画。
于是我又默默地把那些书塞回了桌肚。
这时武一走过来趴在护栏上,看着食堂前面三三两两的学生,漫不经心地说:“白画,你就要走了吧?”
“是啊。”我轻轻地说。
他转过头露出平时招牌的调皮笑容:“为了我们两年同桌间的友谊,我请你吃饭吧。”
“算了吧。”我笑着说:“再让你那个厉害的妹妹看到,我可招架不了她。她可是很难搞。”
“她就是脾气不好,其实人挺好的。”他说完看了我几秒说:“今晚的晚会你想讲些什么?”
“晚会?”我想了想说:“不知道,再说我也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了啊!不然你到时候窃我词怎么办?”
他捂着脸笑:“开玩笑,我可是男人,怎么可能窃你的词?到时候我让你先说。”
“好啊。”
我得意地笑着把桌子又搬回了教室。
走的时候,我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那样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当然,我也没有参加晚上班级的毕业晚会。
其实这样,的确有点不太地道。
我只给武一留了一封不算太长的信。
信里我是这样写的:
武一,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原谅我没有来得及在你的同学录里写下只言片语。
从小到大,我的朋友不多,他们都已经离开我了,只有你一直陪我走完高中最后两年阴暗的时光。
是的,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在我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像黎明的曙光,让我知道人生不止只有黑夜。
我不向你道别,是我没有勇气再面对一次分别,所以我选择了独自离开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自私。
再见了,我的朋友,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有机会再次见面,我希望那时的我们都是幸福的。
你的朋友,白画。
那封信,我悄悄夹在了他收藏的最喜欢的一本书《福尔摩斯全集》里。
从此,我将开始我新的生活,将有一个新的起点,踏上这条路,我知道,我将永无回头的可能。
但是,无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会勇敢的去面对一切。
仔细想来,我们所谓的青春,也只不过是举行一场葬礼的过程,从开始到谢幕,不管那些心底真心的微笑,还是表面虚假的哀伤,最后都会随着那声道别,渐渐变得更加凄凉。
年少轻狂的我们,总是以为,青春是可以随意挥霍的,我们就那样过着一天又一天,从不想,如果青春不在,我们还剩下什么。
第二天,我踏上了远行的列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生我养我,满载我并不幸福的青春时光贫穷的城市,我的心里竟然也有一丝不舍。
车里冷风阵阵,只有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副冷漠的面容。
我把头撇向窗户的那边,看窗外渐渐后退的一切,我终于离我的家乡越来越远。
渐渐困意来袭,我趴在窄小的桌子上睡着了。
梦里,我站在两座山间的独木桥上,四周空无一人,桥下是深深的悬崖,似乎一不小心就会从桥上翻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我害怕的一步也不敢挪动,我努力的想着自己究竟是怎么走上去的。
一只恶狗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去,它目光凶狠,牙齿尖利,离我越来越近。
我仔细观察它的走姿,奇怪它怎么可以在独木桥上走得如此稳当。
突然,空中一声鹰啼,我吓得身子一晃,我和恶狗同时掉了下去。
然后,我在一条从未去过人群拥挤的街道上,那条街是我从未见过得宽阔,街上的人群也是我从未见过得拥挤,他们面容冷漠,来来回回,彼此从不交流。
目光四处搜寻。可是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人。
突然心里有一些惊慌,我拨开人群,张开嘴想要呼喊,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绝望的看着这一切,在陌生的大街上奔跑起来,我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找到些什么。
我的茵茵呢?我的阿九呢?我的苏遥呢?我的武一呢?我的爱情和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