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我打着哈欠，伸伸懒腰，推开房门，眯眼盯着东方的一片朝阳。

“小八，你醒了。”少女脆脆的声音，不出所料。

我缓缓的转过头，眯着眼的神情丝毫不变：“小九，小八可不是你叫的！”

“好了好了，不叫小八。”少女娇娇的语调，说着快步走近：“昨晚大师兄接了趟买卖，和你有关，想不想听？”

“不想，什么人能和我有关，别闹了。”我大步的往院外走去。

小九不紧不慢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个好几十的老头子而已，叫什么……袁盎，嗯，对，就是袁盎。”

“袁盎。”我顿住脚步，口中缓缓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样，我赶来告诉你，够义气吧？”小九一脸的得意。

我略微苦笑：“大师兄接去了？”

“你的事情谁不知道，大师兄给你留下了。”

我们是刺客，我们从老大到小九，都是师父收养，有的不曾记事便已家破，师父恰好遇见便收留了。

像我这样，还记得仇家的，也只有小九了。

匆匆的从师兄手中接下这个任务，我便离开了。

因怕过路时官府怀疑，我下山时没有带任何兵器，小九告诉我，城里的铁匠铺有制造武器，到那里再买也不迟。

夜晚，九月的天气有些寒冷，前方破败的小庙依稀有着火光，应该可以休息一晚。

推开庙门，我惊讶的张了张嘴，小九怎么在这，还睡着了？转而莞尔，师兄妹几个，也就小九可以这么任性了。

轻轻的掩上庙门，解下肩上的大氅，披在小九身上，又往渐微的火堆添了些许柴草。

“小八。”小九的声音。

“哦？你醒了，我是不是应该先把你抓回去？”

“小八，快要报仇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小九的声音有些恍惚。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小九，师兄这次报完仇，便和你一起找你的杀父仇家。”

我拍拍手上的灰土，转过身来，小九怔怔的望着跳跃的火苗。

我走到她身旁坐下，也盯着那团火发呆。

“师兄，你下得去手吗？我听说那袁盎可是个大好人呢。”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总得有个了结。”

良久没有声音，匀称的呼吸声传入耳，小九应该是睡着了吧，一颗脑袋轻轻的靠在肩上，心中一根柔软的弦似乎被拨动。

第二天醒来时，小九又不在了，那件大氅又披在我的身上。

一旁留下了张纸条“我先入城了”希望她不要胡来吧。

五天的时间可以等到一个合适的刺杀时机，也足够去了解一个人的大概性情。

我从铁匠铺买来一把新开锋的剑，心中已经做好决定，夜深，无人，这时候的袁盎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站在那条必经之路上等着，他远远的走过来，是个清瘦的老人。

他慢慢的靠近，我从阴影下缓缓的踏出。

我盯着他，口中吐出两个字：“袁盎？”

老人没说话，皱着眉头看着我，对视良久，我抬步向他走去：“我不杀你，但还会有人来的。”

是的，我没有杀他，所谓的仇家弄错了，同名同姓吗？

拐入一旁的小巷，我思索着该往哪里去，没有完成任务，就算师父有意偏袒，我也不能回去了，杀人的勾当终究不是正道。

“小八！”前面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欸！小九！这几天都没看到她。

“你可出现了！”我笑着迎上去。

“欸！这就是你在铁匠铺买的剑吗？给我看看。”小九指着我手上的剑。

“喏！”我把剑递过去。

小九双手托着剑，用可爱的鼻子嗅了嗅：“欸，你没报仇吗？”

我摇头苦笑：“弄错人了，我不想杀他，师父那我也回不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小九摇摇头：“我也不回去，我要和你在一块。”

我仿佛喉中卡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八你先回去，我一会再去找你。”

“好。”看着甜甜的微笑，我木木的点点头，有种奇怪的感觉。

之后一连三天，我和小九都在城里逛着，吃遍了城里大小的美食酒楼。

明子湖畔，风景很美，我们依偎着看着湖中的一对鸳鸯，和桥上来往的行人。

几个捕快，手中拿着画像，似乎在找什么人。

“小八……”

“嗯？”

“……赵牧师兄，对不起。”小九细语呢喃着。

话音未尽，几个捕快从背后将我们擒住。

“杀死袁盎大人还敢留下凶器，谁给的胆。”捕快的嘀咕声如五雷轰顶。

“……凶器……小九……”我转头望去，一旁小九只是低头垂泪。

我明白了，幽暗的牢房里，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认错了仇人，小九可没认错。

梁城赵家，就剩我一人了吧！

袁盎是小九杀的，造剑的铁匠是小九的棋子，那把新开锋的利剑，也是小九留下的。

明日的断头台，黄泉路，我们都不会孤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