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可不是汪星人。
汪最初指的是水聚集的地方,而家门口的汪,便是家门口的一个大水坑。而汪,便是我们那儿代指大水坑的方言,你们那儿呢?
我们家,家门口有一个汪,所以每每有人问,你家住哪里?便答到:"我们家住在汪边上"。于是,汪,成了锁定我们家的定位坐标。而我的童年,和家门口的汪,也建立了千丝万缕的链接。
不是所有的大水坑,都叫汪
汪,多半指的是死水。它的涨水与干涸,全靠天公调节。尽管它不能主宰它的丰盈与瘦削,但它却总能慷慨的将所有一切奉献给可爱的村民。
我们家门口的汪,长约60、70米,宽约40米,深度约10米,所以它的蓄水能力还可以,我只见它干涸过一次。
那年春季,春雨比油还精贵,地里干的都快冒烟了,于是村里人就一水车一水车的从汪里往地里运水。村里类似的汪有十几处,所以一般是就近取材。
有一天放学,我发现家门口的汪干涸了,汪底裸露出乌青的淤泥,汪像极了残喘的老人,将最后一点水源也献给了他守护的村民。每每走过干涸的汪,都不忍多看一眼,好在这样的情景没持续很久,一场春雨便喜从天降,于是汪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我曾与汪,打过一次生死交道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小到完全没有记忆力,是母亲给我描述的整个过程。
在我小的时候,哥哥喜欢用平车推着我玩。有一次,推着推着就推到了汪边上,汪边上是个大斜坡,哥哥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还在使劲推,就这样,我和平车在哥哥的作用力下,开始冲进汪里。
哥哥那时候也不过四五岁,力气小,完全拉不住,于是一眨眼,我和平车便都进了汪,不见了。哥哥吓懵了,赶紧回家喊人,至于我是怎么被救上来的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凶手是谁。
总之,我到现在还怕水,这笔账,是肯定算在哥哥头上了。不过很感谢,汪当年没有留下我,所以,我和汪有着过命的交情。
家门口的汪,我童年的游乐场
尽管和汪有过一次生与死的亲密接触,可我还是不怕它。我最喜欢夏天和冬天的汪。
汪里抓鱼,靠的是技术
夏天,当暴雨过后,汪里的水便快要溢到路上。而这个时候,也是抓小鱼最好的时候。
用罐头瓶子,里面放点馒头屑,把罐头瓶子开口向上,倾斜的放在岸边。罐头瓶子口部三分之二在水,三分之一裸露出来。这时候,小鱼会游进去吃馒头。看到猎物进罐,猛的提起罐头瓶子,小鱼便只能在瓶子里面扑腾了。
抓到的小鱼一般也不吃,放在罐头瓶子里养着,往往是养不了几天就死了,现在回想起来,在我手里被养死的小鱼不计其数,所以现在家里一般不养生物。
谁把鱼食给吃了?
小时候抓鱼,还有一件趣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不具备独立抓鱼的能力,并且胆子也小,不敢蹲在汪边上。于是,我成了哥哥们的小跟班,帮他们看鱼,拿鱼食。
有一次,邻居家哥哥让我帮忙拿着馒头,他忙活着抓鱼,或许是看的太入神,或许是我太饿了,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邻居家哥哥给的馒头给吃了。当邻居家哥哥问我要馒头时,我慌了神,馒头呢?馒头呢?馒头去哪里了?我吃了吗?当时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把邻居家哥哥的鱼食给看丢了,这可是大事,吓的我赶紧跑回家,把门关上,躲在门后的我吓的心怦怦跳,担心邻居家哥哥追上门来讨馒头。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追来,这才放心,小心翼翼的又出门了。
吃鱼食的这个问题,我还遗传给了闺女。婆婆说,每次带闺女去公园喂鱼,这小姑娘似乎是不太舍得给鱼吃馒头,往往是鱼还没吃着馒头,她自己就把馒头给吃了。
冬天的汪,让我又爱又疼
那时候的冬天,汪上是能结厚厚的冰的。
现在的冬天越来越暖和,已经找不回穿棉裤、踏积雪、汪上滑冰的日子了。
那个时候,冬天异常寒冷,于是父母早早就做好了棉袄棉裤。穿上棉袄棉裤,人立马就会笨拙的像头猪。迈不开腿,伸不开胳膊,但有一点好处,抗摔。所以,在冬天的汪上,经常会看到小孩在厚厚的冰面上玩耍。
尽管我胆小,可我还是敢在汪边上走来走去。由哥哥们拉着小手,助跑,滑冰。而使坏似乎是孩子的天性,亲妹妹都不管,我哥哥就经常带着我跑着跑着就撒手,而由于惯性的原因,我往往呲溜一下滑出去老远,再摔个屁墩。
尽管如此,我还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有时候哥哥在前面跑,我蹲在他后面,拽着他衣服。而这个时候,往往是一摔摔俩,身上穿着棉袄无所谓,重点是头,经常是哐当一声,脑袋就重重的磕在冰面上。
我在想,如今的家长如果看到这么危险的游戏,恐怕都要制止吧。当初在汪上肆意的撒野,不曾想,有一天它会永远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消失的汪,还有那回不去的童年
随着田地里水井的开发,汪的蓄水及灌溉田地的功能越来越弱了,直至有一天,村民不再需要汪,于是就把它填平了。
那时候,我上高中,有一次回家,发现家门口的汪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块平地。村民们把汪填上了,据说用了几十车土。
大学时期再回家,平地上已经盖了一所小房子,据说是村民占的宅基地。
如今再回去,原来的位置,已经再也找不到汪的影子了。而找不到的,除了汪的影子,还有那跟着哥哥屁股后面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