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集:穹庐诊病·生死赌局


帐内的死寂像草原上的寒雾,裹得人喘不过气。

段峰攥着拳,指甲掐进掌心——疼意让他稍稍回神,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榻前,盯着阏氏苍白的脸,手心里全是汗,僵硬地抬起手,学着影视里中医的样子,指尖胡乱搭在阏氏的腕上。

以前从来没摸过脉搏的他,别说寸关尺在哪里了,就连半分脉跳的动向都没摸到,只觉得皮肤是温热的。

他又悄悄捏了捏腕上的血管,还得装模作样绷着表情,手都控制不住发颤。”

“冷静,段峰,你得冷静!”他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现在说不会,当场就得被砍了喂狼,必须蒙对!”

目光扫过阏氏嘴角未干的白色泡沫,又颤抖着手轻轻扒开她的下眼皮——眼白上满是细密的红血丝,像撒了把红沙。

这一幕撞进脑子里,他突然想起蓝星时看的刑侦剧,里面中毒的人好像就是这模样:总不能连病因都不说吧?那样不是死得更快?与其瞎猜别的,不如赌一把‘中毒’,至少能先争取点时间。

段峰猛地转头,目光直盯着那个头发花白的白发巫祝,声音虽还有点发紧,却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老头,她这是中毒了!”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又起了骚动。

白发巫祝一愣,手指攥紧袖口,飞快扫向跪着的罗姑比,对方垂着头——脸色骤然涨红,眼神陡然发厉,指着段峰怒斥:“胡说八道!阏氏今日饮食都是我安排人亲自查验,怎会中毒?你这毛头小子为了装样子,竟敢污蔑单于的本巫祝?”

跪在左侧的稽粥、悦芽等匈奴贵族也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疑。

连虚连延都悄悄拽了拽段峰的衣角,脸色发白——他也没想到段峰竟会直接说“中毒”,这可是把矛头指向了负责阏氏饮食的白发巫祝,和轮值的罗姑比身上,稍有不慎就是株连之罪。

段峰却没退——暗骂一声:“别拽我,现在退我就得死。”只能硬撑到底,迎着白发巫祝的怒视,说道:“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便知!可若真是中毒,耽误了救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话刚落,左侧跪地的人里突然窜起一道身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罗姑比,满脸戾气地指着段峰怒喝:“你放屁!母阏氏饮食都是专人查验,怎会中毒?你这低贱小子想污蔑巫祝,找死!”说着抽出刀就要砍向段峰。

段峰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骂惊得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往后推了几步,就听冒顿冷沉沉的声音响起:“罗姑比,退下!”

罗姑比浑身一僵,脸上的怒气瞬间褪去,收刀入鞘咬着牙——今天是他轮值!母阏氏偏在这时候出事,不是二哥稽粥那狗东西搞鬼,就是四妹悦芽在背后使坏?

他猛地转头盯着跪地的稽粥和悦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把牙都快咬碎了:不对,就是这两个狗东西,竟敢趁他轮值的时候下手,明摆着是要陷害本王子!可这话不能当众说,只能悻悻地退回到原地跪下,那双眼睛仍死死盯着段峰,像要喷出火来——若不是这小子突然跳出来说“中毒”,他怎会被架在火上烤?

冒顿没再看幼子罗姑比,目光转向另一侧跪着的青年稽粥,问:“稽粥,今日是谁负责轮值?”

稽粥慌忙撑着膝盖起身,心里保不住笑意,腰弯回道:“回、回父单于……是、是三弟罗姑比……今日轮值,是他带人送的吃食,说、说每样都让巫奴验过……”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静得能听见风吹铜铃的轻响。

刚被喝退的罗姑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随即咚地一声磕在地上辩解道:“父、父单于!不是我!我只是按例清点食器,验食是巫祝亲自动的手,怎、怎会算到我头上?我绝不敢害母阏氏啊!”

一旁跪着的灵犀居次,小虎牙咬得咯吱作响,目光像淬了冰似的死死盯着罗姑比——她是母阏氏亲生,早瞧着侧室所生的稽粥、罗姑比和悦芽,平日里就对母阏氏心怀不轨。

巫祝吓得脸色发青,膝盖一软“咚”地跪在地,满脑子都是之前跟罗姑比、悦芽的拉扯——这一步踏错,可不是丢面子,是要直接坠入深渊!他额头“嘣嘣嘣”往地上磕,声音发颤:“单于恕罪!老奴……老奴能试的法子都试遍了,阏氏她绝不可能是中毒啊!”

冒顿没看白发巫祝,只斜睨了罗姑比一眼,沉默片刻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段峰身上,沉声道:“你说阏氏中毒,可有治法?若查来查去不是中毒,你该知道,挑衅罗姑比、稽粥,诬赖巫祝会是什么下场?”

段峰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他哪能确定是中毒?刚才不过是赌一把症状!此刻被冒顿追问治法,连哭的心思都有了,可事到如今,退一步就是死,只能硬着头皮撑。

慌乱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蓝星时翻《本草纲目》的零碎记忆,又猛地想起“盐能催吐”的常识——土浆水解百药毒,再加大量盐逼阏氏把毒物吐出来,说不定能赌中!

段峰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道:“单于,我可以试试!需取新掘的黄土加清水搅匀沉淀,取中层的土浆水,再兑上大量的盐——靠盐力催阏氏把胃里的毒物吐出来,方能解这毒!”

这话刚落,帐内的白发巫祝、年轻巫医们瞬间炸了锅。

“放屁!土和盐怎配给阏氏入口?你这是想害死阏氏!”一个年轻巫医跳出来怒喝。

灵犀猛地起身,眼神如刀般扫过段峰,冷声道:“你是找死吗?竟敢给母阏氏喝黄土水?”

一旁跪地的冒顿小女儿悦芽微微抬头,朝白发巫祝眨了眨眼。

巫祝眼睛都红了,猛地冲上去一把揪住段峰的衣领,抬手就要打人。

“住手!”冒顿瞪着他。

那巫祝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揪着衣领的手指也松了,却还喘着粗气喊:“单于!他让阏氏吃土!这是大不敬啊!”

他嘴上喊得凶,眼底却藏着慌——这小子要是真能解毒,坐实了阏氏中毒的事,他们这些负责验食的巫祝、年轻巫医全得株连,今天绝不能让他成!

冒顿死死盯着段峰,虎目圆睁满是威严,沉声怒喝:“好!小子!你竟敢让老子的阏氏受吃土的耻辱!若她喝了没醒,或是遭了半分罪——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段峰吞了吞口水,背后早被冷汗浸透,手脚都控制不住地发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应道:“是……遵命!我这就出去找找合适的泥土。”

说这话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白发巫祝满眼的杀气,心里瞬间绷紧——自己本就无意间得罪了罗姑比,眼下绝不能给这些人任何使绊子的机会,否则小命恐怕真要交代在这。

冒顿缓缓点头,说道:“灵犀,你跟着他出去,死死盯着这小子。”

灵犀这才点了点头,应道:“好的,父王。”说罢,便跟着段峰走出了帐外。

帐外,段峰刚踏出便急忙四处扫视,寻到一根木棍就蹲下身开始在雪地上刨土,满脑子都是:最少得挖三尺深的土,才能保证那冻土没有那么大的伤害。

灵犀在一旁眯着眼,目光紧锁着眼前不停刨土的段峰冷声问:“小巫医,你可知道救不醒母阏氏,你和你的部落会有什么下场吗?”

段峰头也不抬地回了句:“知道,全部都得死。”

“知道就行,真给母阏氏吃了土,醒不了,你这是大不敬罪,全族包括牛羊无一活路。”灵犀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段峰哪里还敢搭话,这小娘皮和她爹冒顿一样狠,只加快了刨土的动作。

直到坑深足有三尺,他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土,一点点把石子之类的杂质挑出去。

忙完这些,才转头看向灵犀,眼眸顿时一亮——眼前的姑娘竟是樱桃小嘴配着精致瓜子脸,皮肤净白得晃眼,妥妥的美人胚子!

但眼下没空想这些,段峰立刻说道:“居次,你能给我找个铜盆吗?再装些温水,还要大量的盐。”

灵犀满脑子都是救母阏氏的念头,点了点头应道:“好,你在这里等着。”

没等多久,灵犀便带着几名女护卫回来,她们合力抬着两盆温水,还拎着半袋盐。

在草原上,盐是贵族才能享用的稀缺物,寻常子民连尝都难得,更别提大量使用,也难怪只拿来这小小的半袋。

段峰盯着那半袋盐,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心里暗自腹诽:“这么小气?草原人果然把盐当命根子。”

他来这草原三年,日子过得紧巴,盐更是奢侈品,偶尔才能在饭菜里尝着一星半点。不过转念一想,眼下要做的事,这点盐应该也够撑过去,便压下了吐槽的念头,便干脆利落地将盐全倒进铜盆的温水里,又把之前挑拣干净的土一把把往里加。

一旁的灵犀看得眼睛发紧,心疼得不行——她太清楚这半袋盐的分量了,在缺盐的季节,这点盐甚至能救活不少挣扎在温饱线的子民,如今竟全被这小巫医倒进土里。

她攥紧了拳,咬着小虎牙骂道:“小巫医,要是你救不醒阏氏,本居次定会杀了你!”

段峰听闻,哭的心思都有了。方才在帐内跟巫祝硬刚,还间接得罪了罗姑比,眼下又惹得这位草原公主灵犀放狠话。想到这——心拔凉拔凉的,手在铜盆里都加快了动作,直到搅出浑浊的土浆水,又用另一个铜盆把土浆水全盛好,才转身朝帐内走去。

身后的灵犀咬着小虎牙,一脸恨恨地跟了上去。

帐内,段峰捧着铜盆递到冒顿面前,低声禀报:“单于,您看是您找人喂,还是小人去喂?”

“不可啊,单于不可!这是亵渎阏氏!”围上来的巫祝、年轻巫医立刻急声呼喊。

冒顿黑着脸压下火气,猛地怒吼:“都闭嘴!”随即看向段峰:“小子,你去喂!”

段峰微微点头,转身扫了一眼帐内,小心翼翼地说道:“灵犀居次,能不能帮个忙?”

灵犀眯着眼反问:“帮啥忙?”

段峰立刻拿起铜碗,从铜盆里舀满土浆水,指了指榻上的阏氏:“你把她扶着,我来喂。”

灵犀没再多问,快步走到榻边,小心地将阏氏上半身扶起来,手臂稳稳托着她的后背。

段峰压下心里的慌,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只手轻轻扳开阏氏的嘴,另一只手端着铜碗凑过去,倾斜着碗沿往里灌。

土浆水“咕嘟咕嘟”顺着阏氏的嘴角往下淌,还能听见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吞咽声,段峰手指死死扣着阏氏的嘴唇,不敢有半分松劲。

帐里瞬间静得只剩灌水声——灵犀瞪大了眼睛,盯着不断流淌的土浆水,忘了眨眼。

周围的巫祝、年轻巫医和稽粥、悦芽等贵族也全看呆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冒顿攥着拳,指节捏得“咯吱”响,目光像刀子似的扎在段峰背上。

段峰后背的汗早浸透了衣料,却连头都不敢回,心里只剩一句暗骂:“玛德,我是在救你的女人阏氏,你们这群狗东西倒好,全想着要小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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