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大灯打在前方潘哥的身上,一身由于挤压的缘故,显得褶皱很多的深灰色职业西服,在斜斜的阴影里愈发的浓烈。过了而立没几年的时间,使用的背包仍然是学生时代那种双肩包。这种包说白了,和西服都不搭,但潘哥很坚持的说就喜欢这种。
“哎,这两年的磨难太多了,难道是以前太顺了?”潘哥叹道。
晚上和潘哥约了在省妇幼医院碰面。听说她爱人住院了,听说年中的时候刚做了试管婴儿。本来是件喜事,听说现在情况有变化。已经下过一天的雨。到了晚上,十一月份羊城的气温急转直下。风呼呼的响着,通往住院部那条路,两旁的路灯,昏暗得不能再暗了,衬上黑漆漆的树影,似乎再好的心情转眼间也会落寞。迎面走来的人面无表情,仔细看看,似乎挂着愁云,或淡或浓。医院,本就不是一个能有笑脸的地方。
产科病房在四楼,一室三床,都已住满了。靠门口那床,一个高瘦的女人,我猜是怕冷,她颈上围了条披肩,丈夫刚打了热腾腾的粥回来,一口口的在喂;中间那床正对着电视,播着热剧锦绣未央,潘哥爱人顶着个大肚子坐在床沿边,22周了,一卵双胎,现在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怀孕期间的女人睡眠质量似乎都不高,还经常的抽筋觉醒。最近常卧的部位还长了疹子,痒得很,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最里边那床是个短发的阳江女人,陌生的缘故,不怎么和我们搭话,问一句答一句,不问的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她的亲人可能探访过回去了。这病房里总有股淡淡的忧伤。
“医生说其中一个胎发育不太正常,产前科建议继续观察,产房这边的医生,建议手术放弃一个。”潘哥说。我听得出有点哭腔。
三十多岁,已婚多年未育,在传统家庭来说算是个坎吧,左邻右舍的嚼舌头,家族亲戚过年聚会无意的鼓励,给原本绷直的神经再添涟漪。年中的时候下了决心去做了试管,结果又遇上这茬事。
快到探访最后时间,我们相约再见,阴影底下潘哥的脚步有些蹒跚。突然间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其实再多的安慰也是无力。人生本苦,我们都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