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跳出地球

        七八个孩子在清澈的小河里嬉戏,没有固定的阵营,撩起的水花随意朝同伴奔去。东风略过水面直扑我的脸庞,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前面就有一座拱桥,我打算去往对岸。刚要踏上石阶,对面走来一名女子。浓密的黑发盘在头顶,一身青花旗袍,勾勒出不足够丰韵的曲线,但是特别匀称。一双黑色高跟鞋与石桥碰撞出“嗒,嗒,嗒…”的声音很轻,好像舍不得用力踩一般,我敢说走起路来体态的柔美可以激起所有男人的保护欲。走近点,我终于看清她的面容,清澈的眸子,小巧鼻尖下是粉嫩的双唇,富有现代美的精致脸庞。时不时轻咬下唇的细微动作可以给这张冷漠、高贵的脸上带来一丝生气。没想到她朝我走来,刚涌上心头的喜悦就被一巴掌干碎了,我踉跄着推后两步,低下头来。再次抬头,她就凭空消失了,连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我气愤的大跨步来到对岸的一块空地,以射门的姿势用尽全身的力气踢向前方,可是眼前并没有足球,有的只是没有痛觉的嫩草。我觉得必须做点喜欢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心里有一个念头——我想要跳,之前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跳。眼前出现一桩树墩,平整的切口,一圈圈的年轮由一点像外扩散,看的出来它的树干一个人是抱不住的。我崩了上去,半蹲,起跳——

      看着小河里的孩子越来越小,最先看不清的是树墩,不远处就是那座拱桥。越来越高,直到地面的所有东西都看不清了。我看到云不是白的,而且灰的。我能清晰感觉到加速了!头顶划破气流,冲破云层,两侧冲击力十足,但又没有疼痛感。直到整个地球都出现在眼里,我心跳加快,吓得闭上了眼睛,用力的将五官挤在一块,嘴角却是上扬,我又惊又喜。双腿直挺挺的紧挨在一起,胳膊也同样紧贴身体,双拳紧握,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当我感觉速度有所下降,慢慢睁开眼睛,余光扫视到头顶是太空,没有看到太阳,跟在地面看到的夜空一个样,只不过距离更近了一些。来不及扭头好好欣赏,开始下降了。地球就在脚下,不过不是蓝色的海水,而且葱绿的树林,草原。我变成俯冲的姿势,强劲的气流从领口灌进去,然后从裤腿溜出去。我一眼就看到了起跳的地方,看着它在眼中一点点放大,清晰。突然我意识到我的航线偏离了。能落在周边也好,我心里想着。或许老天爷知道了我的想法,连这也成了奢望,我彻底不可能落在我所熟悉的任何一块地方了。与其说是害怕,我更像是担心,担心跌落到处去。我用力改变方向,但是空无一物,没有着力点,结果只是翻了个身,方向更加偏离。这次我不在担心了,反而很兴奋,很激动,对于我不知道会跌落到哪里的兴奋,对未知的激动。在那里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等着我,我却想不到我想要的是什么?真是太刺激了!然后我就尽可能改变方向朝着有人烟的区域飞去,速度很快,我只能大致浏览一下,我有机会挑选的地方。就要落地了,只有一户院落,我还是没的选择。越靠近地面,重心越不稳,越难以控制。最后我撞像一棵树,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拉着我,我和绳索都围着树干从上至下转圈,越来越慢,圈越来越小,直到背部碰到树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没起身,这户院子的主人就在远处看着我,看着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人。他没有往前走,我只能跑近点。这是个洋人,光头,皮肤不算黑,但也绝不是白。眼睛深陷进入,高鼻梁,厚实的嘴唇,一身布衣就表明了这是个劳动人民。他站在破旧的泥瓦房前注视着我。

        我刚想张口,又闭上了嘴。心想:他是否可以听懂中国话,看起来不能。

        这时候,屋里跑出来一个女孩,马尾辩,我看不清她的脸,淡蓝色素衣已经陈旧,手里端着一碗水,递给我。我确实渴了,我就是一头水牛,连着喝了五碗。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已不再是那个成年男人。而是一个男孩,皮肤白嫩,肉嘟嘟的脸上还有着婴儿般的稚嫩,双手插在裤兜,那可能都不能叫做裤兜,两片布丁贴在裤兜的位置,只有指尖的两个关节放了进入,他正侧着身子,紧促眉头,斜眼瞪着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敌意。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比起敌意来自何处?我更渴望知道这是哪里?回家的方向是哪边。我一个侧身经过马尾女孩,走到他的面前。刚想开口才想到他或许根本听不懂我讲话,但是我不开口就永远不能确定他不懂汉语。

        “你~好~!请~问~这~是~哪~里~?”我像个刚学会中文的洋人。

        没有回话。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我用手指了一下自己,接着指向东方。“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指着脚下的土地,挥手摇头。“我~想~知~道,怎~么~回~去”。右手只像东方,左手食指和中指从眼前做出行走的样子。“唉”,我自认为即使是个聋子也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不曾眨眼,如果不是看到腹部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我不会怀疑他就是一座蜡像。

        马尾女孩走来,在我眼前展开一张残缺的地图,值得高兴的是我能看到雄鸡矗立在东方。接着,她用手指缓慢的落在鸡肚的位置,一下,一下,又一下。就像我明白她的意思一样,她也懂得了我的意思。我欣喜若狂,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只见她跑进屋去拿了一件衣服,揣在怀里,又小跑着来到我跟前,低下头,递给了我,我看不到面容,可我知道她肯定羞红了脸。这是一件黑色长袍,宽大的程度可以装下两个我,但是她好像很喜欢我这身装扮。

        接着我们三个人出门,还有她的弟弟,就是那尊蜡像。沿着一条土路走着,坑坑洼洼,我很庆幸没有下雨,这条路还能走。她的蜡像弟弟一直在身后,姿势,眼神,一直没有变过,没有一点声响,甚至连迈步的动作都没有,活像一个幽灵。好几次偷瞄他,让我不寒而栗,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没敢看他,不过从没有忘记他就在我的身后不远处。马尾女孩却不一样,她一直在我的右侧,我能看到她为避过路面的大坑抬起右脚,左脚发力,很轻松的就跃了过去,我面容灿烂,紧随其后。在每一个岔口,都会查看地图,然后抬头看着眼前的路口,指向一条。她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她指的方向一定是回家的方向。

        告别泥泞的道路,迎来的是平坦的水泥路。没走多久,眼前的景象先是令我惊讶,紧接我就陶醉其中。路面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该有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左侧从路边到中心长出了两行麦子,麦秆有一指粗,麦穗又大又饱满,足足有一米八高,整齐划一,直挺挺的站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它们又站在了右侧。依次往前,看不到尽头。我不知道汽车如何通过这样的完全不像路的路?没顾得上多想。只见她跑了过去,左手轻抚麦秆,抬头望着麦穗,驻足,双手捧起下巴,就像一朵盛开的花。紧接着张开双臂抬头转了一圈,刚好右手触碰到下一处麦秆,自由穿梭在其中。我被感染了,在每次快要追到她的时候,她都会回头看我一眼,然后迅速逃开,好像捉迷藏。我追,她逃,根本无路可逃。没多久,右手边出现了一条铺满青草的小路,两侧零散的排列着不同颜色的小花,两侧是两片麦田。没有一丝犹豫,我向着小路进发,全力奔跑,不知疲惫,风声从耳边划过。不时的用力跳跃着,刚刚高过麦穗,眼前是黄灿灿的一整片。随性的大声呼喊着,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自由过。

        尽头是麦子围成的一块圆形空地。马尾女孩面对这我站在正中间,她在等我。而我却不是跟随她的脚步到这来的,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我走了过去,两人席地而坐,盘着腿。我看着她,她低着头。我多么希望能看到她的样貌,听到她的声音啊!我才想起,不知道她的幽灵弟弟是否还在身后?我侧着脑袋向后瞄去,没有看到,换了个方向,也没有看到。我站了起来,原地转身,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哪里都没有,他被我甩掉了。我按待不住心中的喜悦,想要告诉她。我转身来低头看着她,几乎同时她抬起了头,是一张和弟弟一模一样的面孔!

        啊!我睁开眼,下午的阳光照射在我的床上,原来是一场梦。虚汗浸透了我的衣衫,一股风从被子里进来,吹得我后背发凉。

        抽了根烟,我下了床,我想把这个梦分享给舍友。

        “嗨,我刚做个梦特别有意思!”

        “嗯,你说!”他面露笑意。

        “我还没开始讲,你笑什么!”

        “没事,你讲嘛,你讲嘛。”他点根烟,靠在椅子上,有点不耐烦。

        我没有从头开始讲,我告诉他我在河边起跳,到一屁股坐在地上。重点讲述了看到越来越高后,我的身体直挺挺的,全身的每一处毛孔都在使劲,还在地上专门表演了一番当时的状态,我很确定一定很像,因为在梦里,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一个歇斯底里的大笑打断了我。

        “你那会趴着睡着了,他提着你的体桖,把你提起来有一本书立起来的高度,两三次,你都没有醒。”另一个人指着椅子上的他说。自己已经笑弯了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没有醒,可真是叫人意外。”椅子上的他笑着说到。“接着你翻了个身,躺下继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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