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候车厅冷清得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林夏揉着发酸的眼眶,实习医生的工作证在胸前晃荡,医用橡胶手套在指节勒出红痕。
金属长椅传来规律叩击声。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正敲打怀表玻璃,表面布满蛛网裂纹,两根指针重叠在罗马数字Ⅲ的位置纹丝不动。他脚边棕皮箱露出泛黄信笺一角,邮戳日期是1997年8月23日。
"要帮忙吗?"林夏蹲下身,消毒水气味惊得老人猛地合上箱盖。铁扣撞出闷响,夹层里滑出张泛银的老照片——穿碎花旗袍的姑娘站在梧桐树下,树影斑驳间依稀能看见"永宁照相馆"的鎏金字样。
老人突然抓住她手腕,皮肤下青紫血管突突跳动:"三点零七分的末班车要开了。"他浑浊瞳孔映着电子钟红光,03:06的数字正在跳转。
林夏摸到他脉搏紊乱如坏掉的节拍器,急诊科培训的本能瞬间苏醒。正要掏听诊器,老人却从内袋掏出朵风干的玉兰花,花瓣蜷曲成褐色的小船,"阿沅最讨厌消毒水味道。"
候车厅广播突然沙沙作响,本该停运的列车呼啸着碾过铁轨。老人颤巍巍起身,怀表链子缠住林夏的听诊器,表盖弹开的刹那,她看见玻璃夹层里嵌着半片玉兰花瓣,与老人手中那朵断口严丝合缝。
列车灯光刺破雾气时,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咔嗒声。老人消失在白光中的瞬间,林夏看清了信笺末尾褪色的字迹:"见字如晤,永宁镇梧桐树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