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到底算不得景观的。
早些年去彭泽,临长江上有一座沙洲岛屿-棉船镇,春夏时节,放眼望去,一片黄裳绿稠菜花田,虽然不似郁金香五颜六色,自始至终就是那样的金黄。挥着丝巾摆着各种pose的阿姨们争相拍照,倒也可以看作是景观的。
若非不想扫兴,我是不愿跑这么远的路去观赏菜花的。倒不是瞧不上,实在是油菜花,一到季节家乡满田里都是金灿灿一片,好看固然是好看的,只是菜花凋谢,菜籽成熟后,才是我的故事。
爷爷家也种油菜,那时候奶奶还在,生病身体很虚弱,干不了农活,作为留守儿童的我自然成为了家里第二劳动力。时值五月,天气已然炎热,此时的油菜早已没有几十天前的黄裳绿稠容貌,浑身干枯枝丫,每个枝丫上挂着粒粒饱满的菜籽荚,有的完整,有的裂开露出黑色的菜籽;收成的日子挑的就是大晴天,不然种子打湿了,容易沤烂霉变。
油菜比水稻容易收割,一棵棵独立生长,只需要用镰刀对着主干,一棵油菜秸秆完整的收割下来。摆到一旁,油菜田里铺上一层防雨布,再把一棵棵秸秆整齐的摆放到防雨布上。搬弄的过程中,总会有开裂的菜籽散落到田地里。原本的采收流程是要在田里放着等菜籽荚晒上几日,才是脱籽的最佳时期。但这次采收,为了等月末放假的我,已经推迟了时日,因此菜籽大多都已经熟透。防雨布上铺满了秸秆后,便和爷爷一起用连枷敲打秸秆,菜籽荚在捶打下颗颗爆开,棕褐色的落在防雨布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最后再用簸箕把打落的菜籽装到蛇皮袋中,菜籽才算采收完成。
第一次采收油菜籽的我显得那么的不熟练,天气热的加上原本就晒得黢黑吸热,身上也被秸秆茅草刺挠的直痒痒。原本就是只有月末才休息四五天,但心里知道,倘若不是奶奶生病,我应该就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
热到不行时,奶奶正好提着一壶泡好的茶,那是一种农村常见的提梁青花陶壶,壶上修饰着团龙,抑或是山水画,但大抵都是一种。茶叶也就是清明前后自家采摘烘烤的茶叶,泡的浓了,喝着苦,但也不那么苦了。
因为来年以及以后的五月,喝不到奶奶亲手炮制的茶了。
2023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