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
1
不知道被划开的土地，会不会疼
但铁制的，残缺的犁头，很疼
一些疼痛是不会被叫喊出来 它们选择用泥土盖住，盖住伤口
他们深知，叫喊从未减轻生活里那么多的窘迫
所以一再省略，直至成为习惯性沉默
一再省略的，不只是皱纹和指甲里的污垢
还有皱巴巴的生活里，皱巴巴的语言
犁，也是一个皱巴巴的文字 把平整的土地，翻出皱巴巴的伤口
2
老者不说话，老牛不说话 但有竹鞭抽在背上的声音
土地不说话，脚步不说话
它们都很渴，却喊不出声
六只脚在土里，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重复往返，重复沉默 用翻新的泥，盖住陈旧的土
犁翻了五十多个年岁，没能翻出
一个从生产队时代走出来的脚印
3
父亲让我放下犁头，让耕牛息息 让我也息息，我比那头老牛更累
黄牛在吃它青黄的草，吐着白雾
狗尾巴草在摇它的籽，在晚风里 我在夕阳里扬起沙土，任风吹散
父亲在抽他的旱烟，一口接一口
父亲停了下来，看着我的手 沉默良久，像他大半辈子一样悠长
说到，等这双手长大后，别再让它掌扶犁头
《你是佛前的一朵莲》
你是佛前的一朵莲
焚香 木鱼 打坐
风转得动众生世界
转不动人间情事
转不动苦渡的光阴
你的花瓣上藏着黑与白 生与死
藏着仓央嘉措的泪
佛爱你 在你身上留下一颗舍利子
世上最珍贵的，是佛笑了
伸出一只莲花手
你是佛前的一朵莲
你盛开了一身灿烂
遁入空门的人
为你而修 为你而润
隐隐的须臾
在凡尘，劫波无数
无水可育
一千年岁月
一千次耗尽
一千只鹰的啄痕
谁抚慰一生的痛
佛说:魔之过，魔说:人之错，人问:谁之恨
所有的疾苦都是你的疾苦
你是佛前的一朵莲
你的血化作一粒佛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