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一首费翔的经典歌曲《故乡的云》那词,那调,让我沉浸在思乡中。每次经历困难和挫折,都会想到它,那个曾经养我的地方。

       小时候,爷爷奶奶陪伴我的时间多,确切的说是奶奶吧。爷爷排解时间经常会去摸两手麻将。无论输赢,下午回家时总是双手背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当然,如果打赢了,他会带我们小孩子几个去买吃的,罐头呀,蛋卷一类的。这些零食,对当时的我们已经是很美味了。以后再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罐头啦。

       农村里,小学春秋季都会放春假或是秋假。春天里播种,一年的希望。秋天里收获希望,春秋假期一般就十天吧,我们小孩子随着大人下地,只顾自己玩,滚在田间地头,玩的不亦乐乎。播种我们帮不上忙,大人也不许我们靠近,生产工具像锄啊,犁啊,边缘很锋利的,怕出意外。倒是奶奶农闲了,就带我和妹妹去挖野菜。拿一把小铲子,挎个竹篮,挖一种长在麦地里的野菜,普通话不知怎么讲,我们乡音就叫他mai lan cai。一种开着青紫色小花的植物,只在麦地里长的。挖回去洗干净,焯水,凉拌,不过一定要加蒜泥,好吃的,现在想想都流口水。

       一开始奶奶要费很大的劲,教我们辨别哪里野菜,哪里小麦。然后开始分工,奶奶带着妹妹,我自己一人挖。而妹妹跟在奶奶后面,奶奶挖,她负责捡进竹篮里。我就用手,拔起甩甩土,放一边,等妹妹来捡。有时也会不老实的把人家的小麦挖起来,又怕奶奶看见,又偷偷的填回去。每天早上一两个小时,挖一竹篮子菜没有问题。在农家地里,这种菜是时令的,这个时间去了有,过段时间长老了,开花了,也就不能入口了,也能挖,回家喂猪。所以说土地,是农家人一生的命,养着农家人世世代代。

        秋天,土地馈赠我们粮食。我们跟大人到地里去摘豆角,搬南瓜。家里主要的农作物是玉米,还有一些些谷子,和黄豆。下地要穿长衣长裤,因为玉米杆一人多高,叶子都带很锋利的小齿,很容易划伤胳膊腿的。豆角藤顺着玉米杆长,缠绕向上,遇到雨水多的年份,豆角每天摘每天长,吃不过来。

        秋天里,庄稼熟了,野果子也熟了。农家里都会赶在中秋节前后收回庄稼。让粮食在家里,院里过节,五谷丰登。庆祝丰收。我们正好也放秋假了,奶奶带着我和妹妹,先去捡粮食。俗称捡漏。谁家庄稼收了,地里有落下的,或是嫌长得不好,不要的,我们就捡回家。有时还有其他人,大多是奶奶一辈的老人,他们爱惜粮食,舍不得糟蹋掉这些个果实。山岭地里,全部都是沟岸,我和奶奶,带个口袋,一人拄一根小棍,探探前面的路,艰难的迈着步子。有时碰到一块地里,很多绿豆荚子,很开心。荚子成熟是黑色的,轻轻捏开,并排十几粒小豆都兴奋的往外滚。不过我们都是连荚子收回家,回家去剥皮。还有半截的玉米,主人不要的,我们也顺便都收进小袋。对于粮食,我从小跟奶奶学会了珍惜。捡漏还是看运气,有时走一个下午,窜好几块地,也捡不到粮食。对于特别不好的年景,连收成都很少,能捡到的东西就更少了。奶奶腿脚不好,上下岸都要爬,我小时候很瘦,拉不动奶奶。小棍就帮我们大忙了。茫茫山岭上,就我们奶孙两个,一身黄土,你看看我,我看着你,好开心。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野果—酸枣,也是秋天才有的。收完粮食以后,酸枣成熟,只有比黄豆稍大点的外形,成熟变红。酸枣树多长在沟岸上,树上带刺,想吃美味也没那么容易摘的。这小红果实成熟后,远看,红滴滴的一片。伸手摘一颗放嘴里,味道,酸甜可口,吃进嘴里,解了我这一年的馋。边走边摘,遇到很茂盛的树,左手固定树枝,右手摘,一颗颗摘,装进口袋。摘酸枣不能急躁,太着急会很容易被刺扎到手。我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走,现在记忆里,小时候最美的味道。后来上学了,不再放秋假了,奶奶也上岁数了,但她还是坚持每年秋天去地里摘酸枣,留给我吃。我春节回家,一古脑的吃一个上午,结果牙倒了。她就坐那里笑,看着我吃,很满足。现在记着的,最深刻的,还是奶奶,样貌,神色,和对我的爱。我有点浸出了泪水,奶奶永远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想念的声音了。

       院子里种满了果树,杨树,槐树等。春天里,雪白的梨花,娇粉的桃花还有枣花开了,争着告诉人们,春来了。我们好像就置身在小型果园里一样,看着它花落,结出果实,美美的盼着成熟。夏天,葡萄架下,一串串的小绿葡萄发了劲的长,每天都不同。大大的叶子,趁大人不注意,掐一片粘在衣服上,再撕下来。就喜欢听那“哧啦哧拉”的声音,因为叶子背面带一层小绒毛,可以贴在衣服上。还有像弹簧一样卷曲的小茎,扯下一段含在嘴里,酸甜口味,提前品尝酸葡萄是什么味道。

       农家里习俗,七月七,小孩子站在葡萄架下,可以看到牛郎织水鹊桥相会哦,小时候我也站过,还有弟弟妹妹,安静的站在下面,一个晚上,也没看到。都是传说,但是老人们还是会要求我们站,毕竟这是美好的。

       树上的核桃结出来了,好大的果,不过它还没成熟,被厚厚的壳包着。这个壳等核桃成熟以后,它会变黑,变松,成熟的核桃会从里面掉出来。而它会挂在树上,枯萎,凋落。但这个壳,核桃还在生长的时候,是异堂坚硬的。放暑假了,我们小孩子总是变着法子的想偷吃院里的水果。有天等家里大人睡觉以后,偷爬起来,约了小伙伴来偷核桃。可这核桃果子,壳太厚又硬,我们找来砖头,锤头,怎么弄也没砸开。最后还是被一个有耐心的小伙伴,一层层的剔掉壳,取出来没成熟核佻仁。没熟的仁甜甜的,水份多,很好吃,只是太难剥了。回头再看每个人的手上,都留着泛黄的汁液,这个液体很久都洗不掉,它就是你偷吃的罪证。核桃成熟之后,壳松开,像是张开了嘴,核桃便自行掉下来。我们只管提个竹篮,捡它个满满。

        深秋里,秋风吹过,黄叶子吹落一地,一阵风一层树叶,干透了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妈妈不厌其烦的扫着落叶,而我喜欢踩在落叶,蹦跳,再用脚后跟碾,看它粉碎。妈妈边扫边说,不要踩,踩碎了,更不好扫了。我却要踩,或者蹲下去捡起来,放在鼻尖上闻,那特殊的味道,说不出来。过完霜降,院里的树叶全部都落光了,最多还有几个鸟窝挂在树上。光秃秃的树干,干净的院子,空空的鸟窝。赶上丰收的年景,院子里堆满了金黄的玉米垛,粒大饱满的玉米棒子,搭起一座座小塔。和着干净的院子,化做秋收后的喜悦。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是美食,是丰收。小孩子,深深的爱上了一项运动,跳马。几个人一起,排队,助跑,然后双手按住玉米垛,纵身起跳,腾空一字马,一下就跨了过去。接下来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跨过去跨过来,玩的好生愉快。身后却是大人们的喝斥声:“停下来,不要跳了,小心把垛弄塌了。”不过我们小孩子自然不理会这些说辞,到真正闯祸了,鸦雀无声,换来父母的一顿责骂,有时更是一顿狠揍。然后看到大人重新把玉米搭起了,我开始内疚。小时候这种事情,总在内疚,总在犯错,又在挨骂中发生,这大概就是成长吧,需要认识,反思,需要勇气和担当。

      到地里去收玉米也是很美的差事,其实小孩子做不了什么事情的,我们就是去凑热闹。秋收时,家里大小人马都出动,请车,到地里忙活一天,要把庄稼收回来。大人们每人分配任务,一边聊着家长理短一边掰玉米,掰下来的玉米扔在地上,堆多了就成堆,边掰边往前走,我们小朋友就帮忙把堆旁边的散的玉米捡在一起,或者坐在地上把玉米皮全部脱掉,露出红棕色的须,摸起来软绵绵的,暖暖的香气,闻起来让人格外感到温暖。庄稼是农民的饭碗,土地是农民的根,而我是农民的孩子。下半晌,玉米收的差不多了,叫车来装,轮到我们几个小家伙出力了。我们几个小孩子,站在车厢后面,把地上的玉米捡进车厢,先开始是捡,后面又直接扔了。那些被剥了皮的玉米棒子碰到车厢,发出咚咚的声音,迸出来玉米粒。那是跳跃的声音,欢腾的声音。很动听。天越来越黑,我们扔的起劲了,弯腰捡起,抬手扔上去。动作越来越快,咚咚的声音也越来越密,车厢里开始堆起来小山头,地上的玉米变少了,秋快收完了。装好车以后,我们几个小孩子,坐在车厢里的玉米上面,地边的路很窄,车开得很慢,摇摇晃晃,有时感觉像坐着花轿,有时又像是骑着马,蹦蹦跳跳。见过以前镖局押镖的吗?我们像极了以前押镖走江湖的,小手小脸上沾着玉米须,咧着嘴相互笑着,打闹着,回家去。

       草草吃完晚饭后,大人们盘腿坐在玉米堆上,开始收拾整理玉米棒子。老人们说,秋收收秋,到时节了,就要把庄稼收来了,赶在八月十五以前收回来,才是团圆节。玉米进院了,每天有空就整玉米。特别是晚上,大人们要抓紧时间整理玉米。只见掰玉米时留下的那些外皮打成结,搭成前面说的小塔。有些玉米被脱了皮的,或者棒子比较小的,不适合码小塔的,就并排一排一排的砌成尺高的墙。间隔也差不多一尺多吧,便于风干。秋天里的风大,玉米晾晒出水分,磨成粉,很快就能吃到新玉米粉了。甜甜的玉米粉也是农家的美食,做成两面的馒头,面条,还有捏成面饼,煮熟一起吃,甜甜的饼,甜甜的汤。加上一顿醋溜土豆丝,美味极了。

       童年时光是美好的,短暂的。我的童年就是在各式的玩闹,捡秋,摘果子里度过的。那些美好的童好回忆,我视若珍宝,没有它们,可能我不明白“珍惜粮食”的真谛;分不清五谷杂粮;也不会品味到它们真实的本来的味道。在外久了,买来的瓜果蔬菜,没有它该有的味道。下过雨后,漂来的也不再是清新的泥土味;水泥森林里生活久了,我想念故乡,和它的一切。田间地头,院里大树。还有大雪压枝头,遍布窗花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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