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死神插肩而过的瞬间

      在我两三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到田地去劳作，他们去插秧，把我放到一边的田埂上，我玩着玩着掉进了水里，幸好路边有人经过，看见了我，把我救了上来。（这是我妈给我说的）。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爸妈去城里打工了，我成了留守儿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有个夏天，天气酷热难当，有一天我和奶奶去堤上放牛，走在河边的路上，我看到河里有小孩子在玩水，实在太热了，出于本能和好奇，完全不会游泳的我直接跳了下去，在水里挣扎一番之后，被水性好的大孩子救了起来。（这个我记得，只是忘了那好心人是谁）。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举行长跑比赛，没有封锁线路，就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跑，我没有参加，但跟着去看热闹，同学太多，分站在马路两边，我由于想和对面的同学说话，走过马路去，那天不知怎么忽然分神了，没注意两边来车，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才走出一步，立马被周边的老师扯回来了，就在这一瞬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呼哨而过。（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只是忘了那个老师是谁了，）

      在我本命年那年，一段耗费了很多心力的初恋以失败告终，对工作感到厌烦，前途无望，在买房的巨大经济压力之下，小时候许下的报答父母的心愿也宣告破产。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每天下班，我都走路回家，要走两个小时，目的就是想在路上思考，出路在那里，我大概坚持了一个月，所有的思考毫无所获。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那天我走的有点累了，十分疲惫。就在河边休息，看着河水里的浪一波一波推过来，闻着稍微有点腥气的河水味道，空气里没有风，偶尔有路人在背后走过。我就那样坐在河边的墩子上，盯着河水沉思，心情无法平复，忽然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呢。这个念头真的只在脑海里存在一秒，但足以危险到致命的程度，我赶紧离开那个地方。

        每每看新闻，会发现有那么多人死去，有些被谋杀，有些自杀，还有些天灾人祸，无辜枉死。我不会为他们悲哀，也不会为死亡担忧，因为我觉得他们都离我很遥远。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认识的人死去过，尽管我对死亡有过很多的思考，但还没有真正体验过死亡带来巨大的虚无和空白，这也许算的上一种幸运，也许是一种不幸。

      现在回想起这一幕幕，我以前觉得死是离我很遥远的事情，那是五六十年后的事情，但现在我觉得死亡随时就在我身边，我就像在一条生命之路上走着，而路旁边是一条同等长度的死亡之河，我随时都有可能脱离正轨，跳入那条河中。

      我听过最悲观的一句话，是在伍迪艾伦的电影里，他引用一位古希腊悲剧作家的话（名字记不清了）：一个人最大的幸运可能就是他没出生过。听到这句话时，我在想，是要有多么的不幸，生活里没有丝毫留恋，对人生感到多么绝望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大概这样的人也只会存在虚构作品中吧。

      有位作家说过，中国人的性格里有贪生厌死的成分，我们忌讳谈死亡，在这客观事实面前，我们讳莫如深，拒绝承认生命的脆弱，否认掉生命随时可能失去的这种可能。忽然联想到，这几天的看的恐怖片《电锯惊魂》（搞不好，很可能这些想法都从它那里来的），里面的“竖剧”对他要惩罚的人说：要是人知道自己具体的死亡时间，生活的一切都会发生改变，他看待人生，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态度，都会截然不同。我痛恨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他们总是欲求不满，不明白生命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馈赠，那些不珍惜生命的人不配拥有它。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句话反过来可能更有道理：不知死，何以生。也许，生和死，是同一种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