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溯源—虚实之间
正如徐累画作《雪浪石》一样,他创作思想的深层源泉,是冰山下看不见的部分,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藏于冰山下的70%。它们包括了哲学、心理学、历史、园林建筑、戏剧文学,真正是跨学科的综合应用。
徐累的哲学思想最重要,也是最常提及的,就是虚无。的确,人生是虚无,尤其是经历过过去几十年飞速,但又曲折的变化。 似乎每个人都很急切,“立刻、马上”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似乎无法忍受等待或孤独。但是,虚无就站在你的身后,隐隐提醒你,一切都是虚妄。“庄周梦蝶”,你深信不疑的世界,是否就是真实呢?所以,你会见到徐累经常展现稍纵即逝的画面,不知你身处梦中,还是现实。
另一个鲜明的中国哲学思想,就是“一元论”,它讲究事物并非绝对对立,而是时常转化,以达到平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中庸之道”。与西方所言的“二元”对立不同,中国更注重事物的融合,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就如徐累的作品《昼与夜》,开始了“平分”世界:帷幔作为中介的内与外,大海的上与下,彩虹和石头的虚与实,大象和绳索的轻与重,躯壳和骨骸的肉体与灵魂……在他看来,艺术不是技术问题,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艺术家看待世界的方式”。所以,绘画就是他哲学理念的实现方式。
“看我自己走过的路,90年代的作品和现在的没有大变化,有一个内核始终在:从形式到内容,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中庸之道,在平衡所有关系。如何在绘画中找到东方和西方的平衡、古代与现代的平衡、北宗和南宗的平衡,以及图像修辞上的种种对照,都是我一直在做的工作。”
坚持自我,独立思考,甘做异己
徐累说,“艺术家要敢于犯错,敢于与众不同,主动离群,创造出自己的语言”。看艺术家的创作状态,更像是苦行僧,甘于清贫和寂寞。经历黑暗,才能盛开花朵。但成名成家,终究是极少数天才的事。对于创作,更多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既脱离“命题作文”“八股文章”,又能透过喧哗,反映真正的现实关照。时代需要异己,正如徐累所尊崇的马塞尔·杜尚所言,“后世的人会重新召唤那些被时代遗忘的艺术家”。
坚持自我,独立思考,甘做异己,这不仅是艺术家的使命,对于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拷问呢?
情感是解密的钥匙与最终的共鸣
如何欣赏一件作品,在我看来,需要动用自己的通感--“眼、脑、心”。
眼,是第一个媒介,传送给自己最直接的感受。它也可以是侦探,带领自己去捕捉和发掘隐藏在作品里的故事和隐喻。
脑,请调用自己的学科背景和过往经验,想象自己进入这个画面,在一个3维场景里,自己会有什么感受?
心,就是感受过后的情感。如果是正向,与自己原有的价值观契合,那么就是深华了自己固有的情感(magnify your emotions);如果是反向,它就帮助你看到了自己的盲区,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也是对自己旧有价值观的冲击和挑战。
所以,当你越了解艺术品创作的背后,就越知道自己的无知。但往往我们只是在作品前停留两三分钟,便慌不择跌去看一幅,如同逛街购物、大巴旅游一般。哪知艺术家创作付出的时间和心血是多少?我们愿意花多长时间,尝试去理解它,特别是去接受可能对自己现有价值观和知识疆域带来挑战的作品?
如果,我们打破惯有的阅读式的思维,而逐渐学会图像化思考和图像语言,对个人的成长也是一种丰富。看完作品后,更是可以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去表达观后感,也是丰富了对作品的解读。
好的艺术作品,也许会改变你的人生轨迹。因为它激起了你心底最深层的情感,不再能轻易摆脱。技法创新,也许对推动艺术发展很有帮助,却不会轻易唤起观众情感的共鸣。当然,如果光盯着艺术作品看,它也不会自己告诉你所有的秘密。我们要像个好学又好奇的探险家,自己去发掘那些隐秘的符号和冰山下的哲学思考。眼、脑、心,全部出动,与作品互动。“太阳底下无新事”,情感是艺术作品最终的内核,与音乐、电影、文学作品一样。只是我们要花更长的时间探索。通常艺术家不会直接告诉你,而要靠自己去寻找这把情感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