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8.你好,罗生门4
-4-七师领导篇
我也有过青春年少时,那时候几多艰难,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如今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总爱提起往事。
我变了,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爱讲起往事给人以一种由同情感萌生的折服,可我所在的职位,让我不得不这么做。许是跟年轻人们一起工作多了,也可能我工作的对象就是这座城市的年轻群体,所以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年轻。
可不是么,我才三十几岁,如此年轻。
张爱玲曾说过,你年轻吗?没关系,再过几年就老了。说得如此扎心。
我也并不是悲观主义者,我不信什么命,我相信自己的努力,工作十几年来,在工作上勤勤恳恳,在生活上,我对孩子的教育不敢说完美但也是得体的。
就是这样的我,心里也难免会有片刻失落的感觉。
是的,是这工作锻炼了我,我伯父本是新疆气象局局长,是七八十年代少有的高材生,当时我的父母对我的工作选择并没有多么强烈的反应,可偏偏就是我这伯父,觉得我这一决定是非常失败的。
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一生,我的一生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说,我没有主见,只听从大部分人的意见,走他们希望我走的路,那么有一天我回首往事,若是产生后悔,我是不是也该要怨他们了。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我毅然听从自己的内心,走了我自己该走的路,从一开始那么艰难的环境,到现在升到了正处级别的位置,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所以我十分开心。
这样,我是不是见了亲戚朋友们,可以挺直腰板说,我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走到今天的!
然而,这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成就感。
我还是渺小的,师里有位政委,也是位女士。女士做领导阶层的本来就不少,更何况走向更高一层楼。
我也并非有什么野心,只是……机关路太复杂,我有时候也难免伤感罢了,我所在的职位,能看到太多的年轻人从热血沸腾的愣头青转变到气质萎靡的社会人。这不是时代的错,也不是世道的错,是人心叵测啊!
坚守本心固然是难的,可我们能因为难,而不去坚守吗?不能吧。
这就是个优胜劣汰的社会,每个人生在其中相互依存又互不相容,自成孤岛,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在这样的社会生存着、生活着。
总不能为了自己不愿意见的,或是看不惯的,就逃避社会,自己远离人群,独自深山隐居吧。
从2003年以来,到如今的2015年,我接待了十三届的志愿者。
这期间,我从第一届的不善言辞,到如今的出口成章,还真得感谢我的岗位啊!作为一名社会人士,真是承让了。感谢您,您接受我的致意吗?
一年又一年,我也看过许多悲欢离合,兵团七师这个地方,奎屯市,有少部分的志愿者留下了。
能留下一个人的原因是什么?除了爱情,估计也没有。所以西部计划,在我的理解来看,更多的贡献是给我们这个地方带来了外来人口,从而有一定的带动性的发展,让我们这个群体不再那么单一了。
许多留在这里的人,因着留下已成定局,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亲戚朋友,也会跟着知道新疆有一个叫奎屯的地方存在,长此以往,对新疆的发展是大有裨益的。对于其他地方的志愿者,也同理。
每年,在跟志愿者培训时,我都会说起自己的往事,说我被分到130团的那两年,即使我的说辞已经完美无缺,他们听得也是心潮澎湃,可我内心再难有波澜了。我也是不想说的,可为了鼓励他们,我还是说了,并且是一说再说。
我对这样的自己,很不满意。我是一个称职的领导,可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说者。
我的演说,千篇一律,每年都说着同样的故事,感动着不同的年轻人,可偏偏,这很有效,我也不得不这么做,我深感悲哀。
在前段时间看到职场热剧《猎场》时,我竟奇迹般的发现,我和电视剧里坐牢之前的郑秋冬是如此相像,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能说会道,我们的演说,真的是太煽动了!
可这煽动的背后是什么呢?是对于演说辞的滚瓜烂熟?还是每个字多次练习之后的抑扬顿挫?
我也想告诉他们一些真实的情况,我所知道的真实情况,可我能吗?
社会要往前发展,我也必得走大多数人走过的路,推着同一块石头,继续彳亍前行。
前一段时间,被分到127团的邵光同志出了些事情,搞得团委们很紧张,我倒并不是很紧张,只是觉得要顺其自然。
近年来许是太过平顺了吧,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谁都懂的,太过平顺就意味着没有任何进步,没有任何进步就很容易让人在现有的安逸上腐朽乃至堕落,我讨厌那样的堕落。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当然首要的是安慰好他,不仅是他,还有他同在127团的其他小伙伴们。
127团历来都是非常缺人的,特别是男性单身汉太多,如果他们能有幸留下几名志愿者,那也是好的,所以每一年往127团分配的志愿者都是七八位,与别的团相比,算是多的了。
七师一共有十个团场,每年来的新志愿者有七八十位,这其中还有研究生支教团的十几位,师里要留下二三十位,那么分到各个团场的也就三四位吧,这么算下来,所有团场中,127团的志愿者最多。
人多了,那么相应的,出事的概率也是较大的,所以我也非常理解。历来的志愿者都有个什么事儿首先想到我的毛病,所以难为他们团的政委了。
也可能跟我煽动的演说有关,他们远在异乡,将我当成了能替他们做主的人,事实上也是如此,我对她们,有绝对的权力。只是刚出学校的他们,还不太懂,在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越级。
在那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之后,我与各团场团委纷纷都开了相关的安全生产会议,他们随后应该也都开了传达会议。好在邵光那孩子没出什么大事,这事儿也算了了,可一段时间后,我接到了邵光的来信。
在微信上,我看了他的言辞并未作任何回复,我身处的职位,也不能有任何回复。
我对志愿者们的信誓旦旦,我辛苦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和不惜任何代价为保护志愿者权益的人格,再次在人的心中打了折扣。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大的方向是对的,其他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2018.02.17日更二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