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少贵?多少岁?”声音短急又大的从绵阳市中心医院十六楼的耳鼻喉日间病房里的一个年轻护士嘴里传出。几秒后没有人回应。“你们谁叫邓少贵?”护士不耐烦的将视线从手中整理着的输液管和药瓶上转移到眼前着一排十多个年龄不一,性别不一,但却排队整齐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待宰的羔羊们身上。护士抬头眼光从老花镜似的近视眼镜上方射出,扫视了眼前这一排病人后瞪住停留在了左前方的老头老太身上。端正坐在输液椅上的老头和老太婆小声边说边整理着刚坐下而褶皱的衣服,似乎没有听见刚才那声过大过急以致不很清楚的询问。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我”“他是邓少贵。”老头老太婆一同回答着护士。
左右的病人都将视线聚集在三人周围。护士再次不耐烦的发问“几岁了?”老头看了一眼再次低头弯腰整理药水的护士,不屑地努努嘴说:“昨天问过了,天天问,年轻人没点记性吗?”老太婆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头,转身对护士说“69岁了。”回头抱怨着:“问你你就说。”老头不屑地摇摇头,继续盯着护士手里的针。护士拿着药瓶挂上,问老头扎左手还是右手,老头一九端坐着,用嘴洪亮的声音说到:“都可以。”俨然一副军人的姿态,大方伸出自己的两只捏紧拳头等待着护士的选择。护士粗略看了看他的两个手背,便决定扎左手,先用碘伏在老头手上消毒之后,蹲下身来在老头的手腕上方系上压脉带,开始寻找血管位置。
老人的血管很突出,青的很明显,护士胸有成竹的取下针帽向着大拇指根部与手腕间的血管扎去。一排的病人都屏息凝望着,当针管扎进去的一瞬间,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输液管上。输液管瞬间充满了活力般的吸食着血液。回血很顺畅,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两秒钟过去了,药水竟然滴不下来,药水不仅没有很快将血液冲回血管,反而回血更多了。老头仍旧端坐着,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手,等待着护士的下一步操作。老婆子在旁边看得着急站了起来,却又不知是什么原因,只得双眉紧蹙地看着。
护士一改刚才地威严作风,满脸涨红起来,一边反复抽插着针头,一边尴尬地说:“怎么会这样呢?”过了半分钟,药水依旧滴不下来,老人的手早已开始肿起来。老婆子着急地说:“你先取下来吧。别扎了。”护士赶紧拔出针头,血随着针头喷射出来溅到地上。老婆子着急忙慌的按住牢头刚刚扎针的口。护士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连忙给老头道歉到:“对不起爷爷,我找我老师给您扎。”正在换输液管的当,护士大声叫到“哦,忘记给您松压脉带了,爷爷,扎对血管了的。”老头看着年轻的护士说:“松压脉带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嘛?”护士忙陪笑着说:“是我的责任,爷爷,我这就给您叫我的老师来给您扎”。
众人都在期盼着老师的登场终于老师来了,瘦小的身体,头发挽在护士帽中,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护士拖鞋,看起来并不比她的学生大多少年纪,在众人的注视下,针没有犹豫的扎了进去,一秒两秒过去了,针管不见一丝血迹,“护士老师”拿着针在肉里摸索着,这里探探,那里伸伸,然而血管似乎在和护士玩捉迷藏,针进进出出,左右移动着,终究没能住在血管,手却渐渐再次肿了起来。护士老师只得拔出针头,让老头伸出另一只手,避开刚刚被徒弟扎肿的位置,再次瞄准一根青紫的突出的血管轻轻扎下,针管一下见血,调节滴管,绑上胶带,动作一气呵成。大家悬着的心都终究落地。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药瓶快见底了。老婆子赶紧去护士站叫护士拔针,正碰上午休时分,只见两三个护士在护士站坐着,一个在接打电话,一个在打电脑,一个在找着什么单子,老婆子对着没有空理睬她的三个护士说“护士医生,请你们帮我老头拔针,他的药水滴完了。”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了,没有人回答,仿佛都没有听见,找东西的似乎没有找到,自顾自的离开了,打电脑的仍旧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接电话的接完一个,又开始打下一个。迎面一个推着医疗小车的护士向护士站走来,秒懂老婆子的心理,不等老婆子再次说出请求,护士便开口说:“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拔针。”
老婆子刚回到日间治疗室,老头便开始抱怨到“做事拖拖拉拉,慌慌张张地去,去半天也不见叫来护士,再不来这血都快倒流到药瓶里去了。”,隔壁一个常年打点滴的病人提醒到,“可以先调节一下速度,避免血快速倒流。”又在这样时刻面临倒流血的风险中度过了两分钟,却像度过了半个小时,精气血液都被吸干似的,护士来了,两秒拔了针,转身就要离开,室内点滴快要打完的几人赶紧说,“我的也快完了”“我的也是”“最多五分钟,请等一等”。护士转过头不耐烦的说“知道了。”转身离开。老头老婆子也没有说什么,安静的离开,明日还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