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悬疑片不在少数,《杀人回忆》《消失的爱人》《看不见的客人》等等,都具有可以评价的价值,与《心迷宫》同年上映的《十二公民》也将“悬疑”二字推向年度讨论热潮,但《十二公民》毕竟取材于《十二怒汉》,影片结构的紧凑和演员完美的演技都不得不败于“国内根本没有公民议员一职”的现实,因此观众观看电影时激动、紧张、兴奋的情绪终究会随着影片中“假设”一词而变得灰飞烟灭。
这也是《心迷宫》成就高于同类型影片的原因之一。
影片背景设在中国河南的一个小村庄里,演员也选择了河南当地的戏剧团演员,没有精致绝妙的场景,也没有催人泪下的音乐,入眼的感觉只是一片的灰蒙蒙,白天的光线很亮,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能被摄入摄像头中,伴随着尘埃落在镜头上,一切演员的神情、动作、语言也仿佛穿过镜头,安慰地落在观众的身旁。这就是电影过于写实的镜头语言。而同样的,黑夜降临,它没有对人物的面部打光,所有人都在观众都看不清的镜头下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人物精神紧张时急促的镜头特写、慌乱时晃动的镜头中景以及迷茫时的镜头远景,无一不恰到好处地传递着人物的内心感情。然而结束观影后,观众又无处可说其中的人物性格,评价他们的行为,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似乎哪里漏了什么东西,只听见沙沙的声音,从意识的边缘渐渐消失。
对人性的刻画无疑是影片成功的地方,但这无功于演员,而是剧情。电影选择了戏剧团演员,就意味着需要承担演员演技不够过关的风险。庆幸的是地方戏剧团虽然可能在个别演员的演技要求上不是过高,但由于经常团队合作表演,因此整体演员的对戏却没有任何尴尬的地方,相反的,长年的工作使得演员之间形成了不可说的默契感和亲和力,角色分配和对戏浑然形成一个圆,与剧情的多线并行正好相互配合。《心迷宫》讲的故事实际上只发生在短短四天,但编剧和导演采用了多线并行的方式将一条人命牵扯到的多个支线故事、人物、家庭缓缓道来,用层层递进的方式将与人命相关的人物由简单到复杂的顺序排列,再将人物用本身之间的关系前后衔接,形成一个闭合的圈。主线故事其实很简单,儿子肖宗耀失手杀死同村村民白虎,逃亡期间内心不安决定回村自首,不想死者亲属不仅没有将此事报案,反而不认死尸,肖宗耀即使于心不安也昧着良心逃过一劫。(由于国情需求在影片最后加上的“所谓的收尾”不在本篇文章评论范围内)接下来的两段平行线便对此进行解释,尤其是第三条线直接交代了矛盾的最终解决和结局。影片中的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从孕育一切事情种子的骗孕,到为了儿子和自己名声而烧死尸体,从看似被害者白虎,到了解所有事情真相的村长,没有一个人是不站在自己的利益考虑事情的。人性根本不值得去考验,但这并不妨碍导演展现人性。
电影中很多物品和话非常值得人品味。
一、奖章。肖宗耀开始拿走父亲的奖章,一直是作为一个隐藏线索贯穿影片始终。奖章意味着村长的正气,儿子拿走奖章,父亲失去奖章,意味着父亲正直的人品和原则最终是因为儿子而丢失的。而肖宗耀后来把奖章丢了,又成为了他回村自首的重要原因。奖章在最后被揭晓在黄欢手里,意味着这一切的因果其实都始于黄欢。而黄欢私藏奖章又是她害怕杀人的事情的暴露,间接逼着肖宗耀自首,同时一旦肖宗耀自首,她又可以摆脱假孕的谎言。
二、小凤的母亲对小凤讲的话。王宝山偷情被小凤知道,小凤无法释怀,但她的母亲却在后面说了句:“你非要问出来干嘛呢?石头压在他心里,他一辈子对你好;你问出来,石头就搬到你心里了。”接着小凤就跟王宝山和好了。现实里的婚姻无疑是一场博弈,是夫妻之间的博弈,也是两人各自内心的博弈。在这场博弈中,小凤取得了胜利,就像她母亲劝说的一样,王宝山在遭遇了老相好的抛弃、原配的原谅,心里的愧疚感必定占据上风,说不上一辈子对小凤好,但必定不会再干出出轨的事情。而小凤呢?女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往往会模糊外人对她的定位,加上我对人性总抱有一丝的敬畏,因此我说不清她到底是真的喜欢王宝山才跟他结婚,还是以找个不错的男人嫁了的物质为上原则大发醋意,但这件事情后,她对王宝山的感情必定没有转向了物质,完全是为了自己。可以看到,无论两人过得好坏,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同时,这句话如果被过度解读又可以成为影片表达黑色幽默的点睛之笔。其实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知道的是真相,但他们又清楚自己知道的并不是真相,可结局却能如他们所愿,正如肖宗耀回村看到仪仗队,问了许多人却最终抵不上父亲苍老的眼神。一句“爸”让父子二人的关系无比地贴近,又让他停下了追究真相的心——问出来,石头就到自己心里了。
三、几个讽刺和笑料。
1、电影里也许最不真实的一点便是司法机关从头至尾的缺位,而村中人解决问题或者内心不安时的唯一办法便是烧香。可笑的是,白虎烧香最终死于非命、肖宗耀的母亲烧香求玉佩后来儿子杀人。
2、他们对自我的极度在意导致了影片中本来颇有寓意的东西显得毫无价值。村长频率过高地暗示白国庆认尸,以及白国庆不愿意将“无名尸体”放到祖坟,都源自于他们对于生命消亡的敬畏,但人性却让这个村子里的人对人命抱着极度冷漠的态度,他们吃着流水的宴席,却不知道对生命诞生的珍惜。
3、村长、大壮发现死人复活时的表情,以及白国庆以为村长也来讨债的苦瓜脸无疑是影片中最让人发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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