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院坐东朝西,东邻是住在最后面的一家,与我家仅仅一墙之隔。有时候这邻家婆媳从外面回来都是一路走一路吵,我们这些邻居也习以为常,一般都装聋作哑,默契地足不出户,以免陷入家长里短之嫌,过不了清净日子。
自从这邻家媳妇于今年正月初八嫁过来,过了一个星期安静日子,然后就开始吵架,三天两头一大吵,估计我们听不见的小吵是天天都有。邻居们也觉得这是一奇葩家庭:三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一直讨不到媳妇,好不容易缘分来了,讨了个二婚带一个十来岁女娃的媳妇,现在自己又即将做父亲了,这新婚燕尔的,咋就吵个不停呢?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了这样的邻居,须得嘴上有把锁,不然稍不小心就会卷入是是非非,那可是无尽的麻烦,耳根子都不得清净了。
那时候新媳妇挺个大肚子,我们就指望生了儿子就好了,这些邻居也能过上安静的日子了。到了三月半左右,果然生了个男娃子,我提了东西去道喜,那婆婆和她儿子自也是一脸喜气,我暗想:现在总能踏踏实实和和乐乐地过日子了吧!谁知好景不长,过了半个月,又开始吵了。可怜我们这些邻居的耳朵又要遭受刮躁之罪了。
我家阳台上的洗衣池子正对着他们家,每逢他家吵吵闹闹,我吓得都不敢去洗衣服,生怕无意中听到不该听的,落个多事的罪名。
本来邻里之间以和睦为主,邻居家里有了矛盾是可以劝和劝和的,但这个家庭却是万万不能去掺和的,这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来这是个重组的家庭,五口之家四个姓氏,确实比较复杂;二来这婆婆是个斗大的字认不到一箩筐的旧式老太太,自己不懂理还偏偏什么事都要争个赢,跟她说话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煎熬得很;三来这新媳妇与我们并不熟识,本不了解,当然不敢多言。所以我们这些邻居只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愿意吃自家饭操别人家的心,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开始总是夫妻二人争吵不休,大多都是为了钱和鸡毛蒜皮,一直吵到了六月份,这一次吵得特别厉害,媳妇哭着喊着说:过不下去了!把媒人和娘家父母都搞来了。最终达成协议:男人出去打工挣钱,每个月打三千块钱给媳妇娘儿三做生活费。两天后男人去了温州,媳妇和婆婆在家带孩子。
自此以后,安静了将近一个月。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东邻又响起吵闹声。这婆媳之间一旦发生争吵,那就会逐渐升级,愈演愈烈,因为开始还会互相顾忌,多在肚子里面打官司,而一旦撕破了脸皮,那婆媳大战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好在东邻有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争吵一般都发生在白天,晚上都安安静静的不吵人。但偏偏我家又是些懒人,习惯于晚睡晚起,这就难免经常早上被隔壁的吵闹声叨扰了清梦,被迫做了勤劳早起的人。
话说这邻家媳妇也是命里注定与这家有缘分,在前面婆家过得也不错,生了一对好儿女,公公是小学教师,婆婆勤劳贤惠,他们彼此也相处融洽,只是因为前面那个男人不争气,挣不到钱回家,这媳妇便年年与他闹离婚,终于在去年上半年离了。在农村,这离了婚的媳妇可比大姑娘更紧俏,说媒的是络绎不绝,于是这媳妇经人介绍便与邻居家的儿子处上了。从表面看,这人家的确不错:在镇中心有房子,家里存款殷实,这婆婆见人一面笑,嘴乖话甜,貌似是个贤良的人;她儿子不多言不多语,忠厚老实。家里就两个人,关系简单,这媳妇肯定是进门就当家的主,日子肯定好过。
只是这过日子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鞋子合不合脚也只有脚知道,别人是看不出来的。
其实这个老太太本不是个善主,我们挨得最近的几家邻居都领教过,而且在家也一直都是她说了算,但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偏偏她这个媳妇是个一点就着的急性子。在这个新组成的家庭中,老太太想仍然一手遮天,媳妇也得听她的;而媳妇却说:我凭什么听你的,这个家得我说了算!
一个桩上栓不住两头犟驴。
几个月来,东邻婆媳冲突不断,一次比一次激烈,就差没打架。刚开始拌嘴过后尚能维持表面的和睦,正常的日子还能照过,媳妇大部分时候在棋牌室打麻将,婆婆就跟着去带孩子。在一次最激烈的争吵时两个人还互相推搡了几下,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媳妇一个人回了娘家。自此以后,婆媳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再发展到后来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婆婆说话媳妇听了就恼火,只听见媳妇歇斯底里的叫喊,而婆婆的声音已不复原来的响亮,气势渐渐弱了。前两天吵闹过后,媳妇又带着两个孩子去娘家了,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今天还对着我们几个邻居唉声叹气的直抹眼泪,任她如何会装,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看着一个强势的人变成如此落寞无奈的样子,我们倒也有些不落忍:几年前老太太听话能干的老伴因胃癌丢下她走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又生了孙子,却又不能和睦相处。其实老太太虽有些蛮不讲理,但一生勤劳,省吃俭用,只是媳妇一来就添丁进口,开支一下子增加好多倍,而且还喜好打牌,典型的三观不合、习惯不同,看来在家庭和婚姻中这些重要因素确实不容忽视。
这眼看就到年底了,听说腊月半邻家的儿子就要回来了。可我却觉得前景堪忧,恐怕有可能我们要过个最“热闹”的春节了:婆媳大战中又夹进一个做磨心的儿子和丈夫,稍不留神就会吵得一团糟。但愿这个木讷男人能比上半年更成熟稳重和理智,可以把家里的关系缓和,家和万事兴,从此过上和气安稳的日子,我们这些邻居们也能像往年一样过个安静祥和的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