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讲台上吚吚哑哑地讲着课,我望着教室零零散散的人,突然就想起了你。
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写过你。
人总是不断向前走,哪怕从前往事多么让人印象深刻,当前的生活还是会几乎占据你的全部。记忆不断被刷新,从前不断被遗忘。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无法替代的存在,尽管如此,距离是个很强大的东西,时间也一样。我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融入新的圈子,为各自的学业以及纷繁杂尘的琐事奔波。
昨晚是感恩节,你给我打了个电话。你问我我们认识几年了,其实细算不过八年而已,然而却一直觉得十几年了,好久好久好远好远。你还问我这些年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我说太多太多,一起上学去学校,一起回家,周末有时去你家一起看电视,还笑说在学校一起搞学习。后来我反问你,原本只是想看看你记得什么,结果你突然正经,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无条件全身心支持你的朋友,巴拉巴拉一大堆在学校在生活在各种情况下……你说我是唯一一个,我也把你当成我的唯一一个。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人这么郑重的地以说话的方式对我说这些感人肺腑的话。虽然情感我们都知道,但这些话还是让我难以平复,戳得人想哭。
你说犹记得我在高中校刊上发表的那篇文章,有些字句现在都还记得,写和朋友一起在高高的大树下,盘腿而坐,看着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在我们的发梢、脸颊、肩头,我们去过河的两岸,小坐或者流连,哼唱着我们最爱的旋律,一步一步溯游而上……
很后悔自己应该早点写下有你的故事,那样回忆就能多一点再多一点,把我们通通写下来。年少的那些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已渐渐模糊了分辨率,但情,从未遗忘。即便很多事情会慢慢淡去,但积淀已久的感情会永远烙印心底,哪怕平时不曾浮现,但始终存在最深处。我们就是那样,即使很久不见即使很久不联系即使彼此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生活,但再次见面就和从未分开一样。时间距离一切都不存在,都不算什么,有如昨晚刚刚互道晚安。
想起那段互相写信的日子,高中的时间大多给我的记忆都是痛苦不堪、独自伤悲的。与其说是寻求安慰,鼓励自己继续拼命,不如说是我想拉进你的生活,融入你的生活。因为学业繁忙很难碰面,有点触不到的感觉,我想知道你每天发生的事,就像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一样。
你曾说我“不炫耀、不争吵,做一个博学的女子,不空洞、不浮躁,做一个丰盈的女子”后面还有一句“即使生命枯竭,亦在狂笑中变老”。你就是这样的,知道我所有的好,也知道我所有的笑。
好久没看你写给我的信了,我一直收着,带到大学在我现在的书包里。你在信中说:“读大学能跑多远跑多远,起码要跨省”。如今,你真的如此,远在几千里的成都,每年难得回家,不知你是否幸福。希望你远在他乡,仍能和以前一样坚定梦想的信念,从不后悔。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机勃勃的生活,不要想家,要强大到坚不可摧。
你在信中写道:能够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很难,怕的不是时间、距离,而是变化。怕变得不能再相互理解,怕变得互相讨厌。的确,在经历了那么多那么长的人世岁月后有些情谊会慢慢变得不一样,曾经那么相知相识相理解的情谊变为慢慢陌生,甚至最后,变为彼此讨厌的模样。我害怕这种感觉,但坚信我们不会来临。
你在有封信的结尾对我说:我的草发芽了,下次长很多了给我看。这不禁让我一暖,简单又温暖,喜欢这种感觉,让我情不自禁咧开嘴角笑,甜甜地直到心底。
我们应该算很长很长的友谊了,这种情感非一般人可以取代。这么多年来,我们的距离或许不是最近,但情谊却是很长。你比所有人更懂得我的过去,你知晓我的一切,知道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知道我的好,也知道我的不好,但不管怎样你总是那个义无反顾支持我的那个人。在灰暗痛苦的日子里,哪怕遇到再苦再难的坎坷,都还有你。想到这些,我就会坚持下去。你给予我最大的鼓励,这份感情,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的改变而减少或变质。
我很久都没有深入想过从前的往事了,今天写着写着多年前的自己突然一下子浮现在眼前,那些难过悲伤、痛苦过挣扎过的日子猛地在刹那间全部窜入我的脑海,炸的我无法逃脱,脑子昏昏沉沉,难以直面那些惨淡的人生。我的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张张少女苍白的脸、哭泣的容颜、隐忍心痛的神情。那样灰色的记忆,那样灰色的自己,都是我心底难以揭开的疤和难以直面的伤。或许,在经过长长的漂泊之后,我会将那个倔强懦弱又绝望的女子以及那段深埋心底尘封的记忆平淡的述说。很久很久以后,它们会很自然地变成我的一部分,我现在的坚不可摧和现在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们从小一起读书,这份情谊延续到现在从未变过,即使相隔两地,也两情长依依。有的时候我会想:以后我们会有各自的工作圈,到时候见面偶尔发发牢骚,分享身边的趣事,互相打气加油,或许还会为对方的恋情出谋划策。以后的以后,我们会有各自的家庭,让孩子一起长大,胜似亲人,就像我们一样,从小到大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等到过了很多很多年,我们都老了,再来个姐妹旅游,抛掉所有的家人和烦恼,像十八岁的我们一样,来一场文艺女生说走就走的旅行。我都能想象我们在太阳底下坐着摇椅谈心的样子,两个老太太有滋有味伸伸懒腰,人生有你,幸甚何哉!
我听见有声音断断续续从远方传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