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刚从农村进城里来,没啥文化,儿子读书出息了,娶了城里媳妇儿,在城里安了家,媳妇儿肚皮也争气的,李老太抱上了白胖大孙子,刚生孙子那一阵子,儿子把她接到家里,伺候媳妇儿月子。
儿子家真好啊,楼上楼下敞亮着,李老太瞅着哪儿哪儿都喜欢,但是她住不惯啊,挑高客厅里的那个水晶灯太亮,刺得老太眼睛疼,头都不敢抬;家里硬板床睡惯了,睡儿子家的软床,老太一觉醒来直喊腰疼,后来干脆拿张席子铺在房间地上,她就在地上睡下了;出门也不方便,不识几个字,怕走丢了给儿子添麻烦。
就这么耗了几天,老太想走,舍不得孙子,又怕委屈了媳妇儿被人闲话了去,儿子倒也机灵,干脆把老丈人丈母娘请过来了,李老太这才安安心心回了老家,到农村去收拾她那一亩三分地,再喂几只鸡,亲家两口子是文化人,教养好,也不挑理。
一晃孙子就长大了,上小学了,儿子也瞅着爹妈在农村待得太久了,接出来享享福,媳妇儿也理解,做了老头几周的思想工作,老倔驴硬是不肯松口,李老太又不想薄了孩子们的面,于是又一个人进了城。
儿子媳妇儿都上班,孙子上学他俩负责接送,辅导学习,周末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本来媳妇儿平时也是要请人过来料理家务的,儿子说离家太久了,想吃妈妈做的饭,所以老太的任务就是每天晚上的那顿饭。
城里人都是早出晚归,所以晚上的那顿饭成了正餐,李老太卯足了劲儿,想要把儿孙的胃给伺候得服服帖帖的,她没什么拿手的大菜,但是毕竟也做了几十年的饭,也不是什么难题,儿子是没话说,在外面漂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妈妈的菜香,媳妇儿和孙子以前也没怎么尝过这种味道,也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孩子们的快意,李老太满是褶子的脸也乐开了朵花。
可是好景不长,慢慢地,孩子们的筷头伸得没那么地欢快了,菜也开始剩了,饭桌上的气氛也没以前那么融洽了,李老太也有了些迟疑,终于有一天,“啪”孙子在饭桌上撂了筷子,
“奶奶做的饭不好吃,我不要吃了”
“啪”,儿媳妇也扔了碗,
"小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尊重大人的劳动成果,给我进房间反省反省”儿媳妇不护短,
李老太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尴尬地笑笑,“小孩子不懂事,不要怪他”,李老太心里也琢磨开了,“真不知道别人家怎么做的?”
第二天早晨去菜场的时候,李老太也没啥精神,不像以前左顾右盼,大着嗓门跟摊主们讨价还价,邻居陈阿婆倒是看出来了李老太的不快,李老太也没隐瞒,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
“你说说看这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孩子们开开胃呢”,
“这不难,喏,看到了吧,买只鸡回家,收拾收拾,加点清水,炖锅汤,保证孩子们喜欢”陈阿婆笑了笑,
李老太半信半疑,就依着陈阿婆的妙计,炖鸡汤还真省事,汤好了,把鸡捞出来,加了些调料顺便做了个白斩鸡,李老太悠哉悠哉地听了一会儿昆曲儿,孩子们才都回到家。
奇了怪了,今天这顿饭,小孙子一会儿就干掉一碗米饭,喝了两碗鸡汤,李老太也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头暗暗想“这个陈阿婆还真有两下子”。
看到孩子们喜欢,李老太格外起劲,三天两头地炖鸡汤,没几天,孩子们又腻味了,李老太的眉心又紧锁了,晚上更睡不好觉了。
她又想起了隔壁的陈阿婆,“明天再去问问她,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李老太心里盘算着。
陈阿婆听了李老太的描述,笑得直不起身了,“我的老姐姐哎,鸡汤再香,也不能老喝啊,走啊,跟我去上社区的烹饪培训课去吧,那边菜式花样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