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余欢片刻情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1

    我从背后紧紧抱住木头。

     他的肌肤那么滚烫,他的臂弯那么强壮,他轻声呢喃:老婆,老婆。多么世俗又甜蜜的称呼。我闭上眼睛,听凭肢体的交缠,唇与唇的厮磨,他的火热抵着我的湿润,来回强有力地冲击,眩晕里,我隐约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是堆积在现实的凄惶,找到泄泻的出口,不顾一切只图痛快。

   爱欲浮沉。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从木头痴迷的视线走出,走进另一个男人冷漠的眼里,我收敛起我的温柔。我的庸俗来自他的厌恶。他是我的丈夫。

   尘世里的婚姻大抵都如此,长久呆在一起,便腻烦了。日子的琐碎带来婚姻的倦怠。

   已经不记得争吵了多少次,当语言无济于事,便成了粗暴地撕扯。他恶狠狠地叫嚣,揪着我的长发,一下一下把我的头朝墙上撞,很多时候,我能感觉到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从脖子处滑落到我的胸口。我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比任何场所都荒凉。这正好给了他理由和借口,去百花丛中消磨他多余的情感和精力。

    木头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隐忍?很多次,他说:“跟我走吧,青青。”

    走?走到哪里去呢?我看着他年轻的脸庞,不是所有私奔都能得到幸福。

    我比他世故,比他清醒,武侠中的所谓伉俪情深,从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不过是作者的主观美好愿望。现实,永远不可能这样随心所欲。何况,我还有我的儿子,他是我的致命伤,是甜蜜的枷锁。

2

     我和我的丈夫通过相亲认识。

    相亲前一个月,我刚结束一场恋爱。一场爱情的骗局。

    那是一名怎样的男子,他的嘴一张一合,全是在油里浸过的谎言,滑滑得让人听了心满意足。他伪装成年轻有为,出手阔绰,细心体贴,一下子把我骗得云里雾里。

   他信誓旦旦说会和我结婚。他描绘的将来那么美好,我陶醉于他的谎言,身子绵软在他的怀里。

    那是我第一次初涉情爱。他光用手指就让我双眼迷离,脸上桃花灿烂。

    我成了他的女人,我期待着这样一辈子爱下去。但是某一天,他骗取了我父母多年辛苦积蓄,说是拿去投资,让他们安享家中静等分成便可。这一走,再没音讯。

    更糟糕的是,我怀孕了。我把我最宝贵的贞洁交到一个骗子手里,然后他在我肚子里埋下了他罪恶的种子。这真荒诞。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我叉着两脚,当冰冷的器械伸进我的身体,肉与肉生生地分离,那样尖锐的疼痛,我以为我会死去。

   从手术台下来后,我成了残花败柳。母亲说得对,残花败柳的确没有资格去挑挑捡捡。

   所以,我说:“好吧。只要他愿意,结婚吧,和谁结,不是结?”

     婚后的生活,是一潭死水。物质的丰厚与精神的空虚形成强烈的对比。我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注定得不到幸福。

   因为太仓促,来不及了解,就已同床共枕。真正熟识的陌生人。

    很多个夜晚,我和丈夫把床一分为二,他在属于他的床位上抽烟,喝茶,看电视,我侧躺在一角,看书。很安静。在这寂寂无声里,我的心慌慌。他就在我伸手之间,咫尺之间,为何我却感到那么遥远,远过天涯?难道此后余生漫漫,我就将这样和他无声地消逝我们的似水流年?

    至某一钟点,或他看电视看乏味了,关灯,睡觉。

   黑暗中,他的手摸过来。带着呛人烟味的亲吻,手指很粗鲁地在我的柔软处摸,捏,捻,揉,戳。我微微呻吟,请求他能否轻点?

   他喘着粗气,动作却更为猛烈。他说:“我是男人,男人就必须让力量去征服女人。”

    如脱轨的火车,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极力忍受,眉头紧皱,只求他快点完事。

   完事后,他自酣然入睡,留下我,如一张被飓风吹得七旋八转的纸,轻飘飘着不了地。

   他从不问我喜不喜欢,舒不舒服,予取予求。有钱人的跋扈与傲慢,在我们床弟间,他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痛恨,我春花般的容颜,因为它,我才能在他的床上有一席之位。

    因为他说:“你长得还真不赖。学识,气质,模样,衬得起我的门面。”

   只是再美的容颜,看久了也会平淡,会生厌。他毫不掩饰对我渐起的厌烦,就连我小心翼翼陪着的微笑,在他看来也是夏天隔夜吃剩一半的蛋糕,看着就让人不是滋味。

    他提出离婚,儿子归他。我不同意。我可以没有婚姻没有家庭,但我不可以没有儿子,依他的德性,儿子跟了他,吃苦肯定比享福多。

   就这样拖着,直至遇见木头。

3

    一直记得,与木头的初相见。

   为了追赶电梯,我踩着足有十公分高的鞋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急促行走。鞋跟太细,路面太滑,走得太急,我极为不雅地摔倒在地。旁边有人轻声笑起来,然后一只修长的手停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眯眼,看到木头的微笑,如明媚阳光普照,我沐浴其中。

 他问我:“能走吗?”

  我摇摇头。指指已经开始肿起来的脚踝。

  他说:“我背你,送你去医院看骨科。”语气不容置疑。

  我伏在他的背上,呼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味。

  这还是一个年轻的男生。我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胸脯贴着他的脊背,浑身火热,下腹紧绷,手心潮湿。原始欲望在那个时候,不怀好意地挑逗我。我把头悄悄贴近他的耳根。我听到他的呼吸不规律了,紊乱了,耳朵也红通通的。

  我悄悄抿着嘴笑了。身躯里有一波一波的潮水,泛滥开来。肌肤找到它自己喜欢的情人,是需要抚慰的,我的情欲急剧膨胀,等到他把我放下来时,我已是双腮比胭脂红。

   他愣愣地看着我。手足无措。

  我笑起来。女人对爱天生敏感,我知道他喜欢我了。不用问,只用眼睛看。他的眼睛,和我一样,盛藏着对对方的好奇及情感的需索。

   医生替我诊断好后,嘱咐他:“尽量让你老婆多休息,少些足部运动。”

  他朝我眨眨眼。回去坐在车上,他有些霸道地抱着我:“老婆,很高兴认识你。”

  记不清的是在酒店客房里,我和木头都那么急切,不知谁先找到谁的唇。如走过荒漠的旅客,找到一汪清泉,欣喜若狂纵情痛饮。木头的唇那么柔软,我轻轻啮咬,舍不得松口。我从他的唇一路吻下去,吻过下颌,吻过胸膛,吻过小腹,木头的身子僵硬起来。

  他把我抱起,坐在他的上面,长发飞扬,快感让人窒息。

  “真好。”我蜷缩在他的怀里。灵与肉的交融,原来如此消魂。

  “是的,真好。”木头轻拥着我,嘴贴着我的长发,手还在不安份地游移。

   我知道我已不年轻,我的身材正在被岁月悄悄修改。我害怕他说:“亲爱的,你的胸有些下垂了,摸起来没什么弹性,你的腰部怎么那么多的赘肉?还有你的大腿,太粗壮了吧?”我希望就算仅仅是一夜情,留在木头心中的,也是美好的我。

   可是木头说:“这样就很好了,你让我疯狂。幸好,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日月,就算老去,我还是希望能亲吻到你。”

   木头说这话时,很认真。认真到让我觉得无以为报,再次以身相许。

4

   我不知道我的丈夫是怎样猜测到我有外遇的?是我越来越明亮的眸子?越来越滋润的皮肤?是眼角的风情,脸上的桃红?

   我矢口否认,不理会他研判的眼神。他变着法子试探我,开始早早归家。人,有时真得很可笑。他可以在外边倚红偎翠,却绝不允许自己的老婆给他戴顶绿帽子,哪怕她在他眼里,不过一件衣服。男人的霸道是,我穿过了,就绝不允许别人穿。

   他每个晚上不停地折腾。动作一贯地粗鲁,气喘吁吁里,他不甘地追问:我比他强吧?他能做多长时间?十分钟?一刻钟?半个小时?“

   我闭着眼睛,倔强地沉默。我从不拿他和木头比。对我来说,木头是我的心头肉,是我秘密花园里的珍贵奇芭,而他,仅是丈夫。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我的夫,一丈之外,我不知他会是谁的夫?这真够悲哀。

   也许是我的沉默彻底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揪着我的头发,叫我背对着他半跪着,毫无预警地,一根又长又坚硬的木棍,被他用蛮力直直刺进了我的下体。我尖声利叫,那根棍子,比医院的冰冷器械有过之无不及。床单瞬间血红。

  我使出全身力气拔出了那根棍子。然后,赤足狂奔。

   我找到木头,给他看我血迹斑斑的下体,我已不知什么叫羞耻。过度的疼痛和惊吓,让我只想紧紧抱住他。他的怀抱,他的体温,纵使只有一时半刻,也能让我稍为心安。

  木头捧着我的脸,他说:“青楚,你这是何苦呢?离了他,难道你就不能活了吗?”

  我无力地说:“木头,什么也别说,抱我,亲我,爱我,能一刻就是一刻。”

   木头说:“好,我不说,我做给你看。现在,你什么也不许想,闭着眼睛睡觉,我守着你。”

5

  我睡着了。可是木头并没有守着我。

  不过一场梦的时间,我的木头就自己一个人走进了严寒飞霜里。

   他去找了我的丈夫。两个男人的对峙,就是武力的比拼。木头太愤怒了,一个愤怒到极致的人容易失去理智。他捅了我丈夫一刀。在男人的命根处。我知道木头是故意的,这一刀,是他替我还的。

  在监狱,我看到了木头。更为瘦削,胡子拉碴,仿佛一夜间,他就老了。

  他唤我:“老婆。”

   我泪水狂流。木头,假如能够,我但愿我的生命从来没有一个你。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折断了年轻的翅膀,值得吗?

   木头深深地凝视我:“遇到好的男人,就嫁了吧,若是遇不到,就等着我。千万不要再将就。”

   隔着窗玻。我一边流泪,一边用力微笑:“好,木头,我就等着你。等着你走出冬天走进春天,等着你把我们所有剩余岁月都化成欢愉。”

  等着我再一次在你身下盛放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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