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止戈

听说人寂寞的时候连树上有几朵花,梁上有几根蛛丝都一清二楚。

我在这里已经有三百五十多年了,但是却不知道这里究竟长什么样,因为这里太黑了,黑得令人害怕。我想哪怕有一点声音也好,所以每隔五十年被转动的把手声是我终日所期盼的。但是那扇门除了发出一点声音之外,从来不会打开,而这些年我拥有的只有黑暗。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记得那时正午刚过,太阳晒得我浑身发烫,有水不断涌上我的身体,但是很快就蒸发了,阳光晃得我眼睛疼。我想再见一次这样的太阳,我已经想了三百五十多年了……

刚刚一闪而过的是光,对,是光,我终于见到光了!

“要检查一下吗?”伴随着钥匙转动门把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声音,真的是声音,除了门把转动之外的声音,是谁在说话?在跟谁说话?听上去是个稚子,声音真好听,多说几句吧。

“过两天要展览了,打开看看吧。听说是三百多年前燕国战神的兵器,虽然在与赵国的旬野之战中被一无名的伙夫击断,但却出自当时两大铸剑世家的废家,后来改名止戈有求和平的意思,一直跟随到战神封刀退隐。”

这是一个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年过七旬了,他说要把门打开,我能见到太阳了。太阳,我仿佛已经闻到了它的味道,虽然天天回忆,太阳的味道我也快忘了。

“爷爷,这么有传奇色彩的剑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呢?”

传奇,剑。我也见过很多传奇的剑,还有刀、锄头、镰刀……那是在在去前往燕国的战场上,不过止戈这个名字还真没听过。我本来也有机会成为名剑的,可惜,在老陈没把我造好的时候就被村长带走了。

村长也姓陈,是老陈的表兄,但对老陈一点也不关照。记得那年和燕国打仗,听说前线是战神宇文孤鸣,于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上战场把老陈的两个儿子都送上去了,最终杳无音讯。我本可以完完整整地,也是因为他只有拖着半个身子去战场。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我都忘了,连老陈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老张,小飞,你们这么晚在这干什么呢?”

“章博士啊,这个屋子就是放止戈的地方,我和小飞想先检查一下。”

“里面有机关的,要馆长和浩哥一起才能开,展览前会详细检查的,你们回去吧。”

检查,对了,痴老三,村长把我分给了痴老三,一路上痴老三只是做检查的活。我想成为英雄的佩剑,上战场厮杀,村长把我毁得很彻底。说实话痴老三待我很好,每天都把我擦得很亮,揣在怀里,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保护,我宁可满身是伤,宁可沾满鲜血。

我想起来了,原来我真的忘了太多了。那日午时,痴老三被派去打水,他把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用他破烂的袖口擦拭着我。忽然从河对岸传来一阵骚动,只听的一句“将军,对岸似乎有赵军的兵马。”

然后,我第一次看到鲜血不停地涌出。它们好似要把我吞没,把我整个浸没了还不够,我感觉到了温度,可能是人们说的那种烫人的温度,灼的我疼。那个时候阳光正好,照着我,痴老三在闭上眼前用他那个袖子再擦了擦我,不知道为什么,血越擦越多,我感觉越来越烫。

三天后,我见到了很多光,听他们说那是什么闪光灯的,还有太阳,七月的太阳,但是奇怪的是,它一点也不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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