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爸爸最后住院的日子里,遇到了一对东北老夫妻,丈夫和爸爸一个病,但精神很好,依旧哇啦哇啦的,他老婆是个很胖的女人,穿的花枝招展,却不合时宜,人倒也爽快,说话嘎嘣脆,胃口也好,总是进进出出,手里提着很多吃的,估计性格关系,对老伴照顾地也粗心,老问我们讨教各种经验,其他病友悄悄议论,说她没啥愁眉苦脸的时候,可我明明看到过两次,她呆立在马路边,很凶地抽着烟,仿佛要把烟全吸到肺里。
一天晚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父女和东北夫妇,爸爸依旧昏睡着,老夫妻俩在最里面的床位,用帘子拉着说悄悄话。说着说着,丈夫交代起了自己的后世,老婆一时哽咽,哭着说已经准备好寿衣,两人各一套,都是平时喜欢的样子,没敢提起,怕丈夫伤心,丈夫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让她别哭了,说这辈子对不起了,要先走了。后面夫妻俩再没别的话,压低了的一片哭声。
我远远地睡在躺椅上,动都不敢动,怕惊扰了他们,我轻轻拉起爸爸放在床边的手,爸爸温暖的手毫无反应,黑夜中,我看着对面苍白的墙,泪止不住地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