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碰到一个住院时长长达三年没回家的女人,她见了我开心的给我说:“金晓我要出院了”,我笑着鼓励她,:“出院很好啊,恭喜你,以后要好好生活了,要学会忘掉在这里的一切,重新迎接新的太阳。”说完罢,她哭了,她说她逢人就会告诉她要离开了,可是她并不开心。我能看得出来,那种脸上的情感不是喜悦更多的是担忧。作为医护人员,能看到他们平安出院离开这个方格世界是心里最大的幸福,可现在我遇到了他们,他们告诉我:这里是他们最后的桃花源……
在精神科长期住院的病人,除开偶尔科室集体活动,有无家属来探望或送零食是衡量他们幸福指数的唯一标准,一般家里人经常来探视代表家里人很疼你以及有出院指望。但先前的女人是个特例。女人离过婚,家里也穷,现跟随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只有在办理结转的时候才来一次,每次都会背一大麻袋吃的。女人在没进来之前自己原先也有一个很体贴的工作,吃着国家饭,本以为生活会幸福,但是生活从来不会给人糖果吃。女人的母亲离世,随之女人的父亲找了一个老伴,自己的丈夫也抛弃了自己,儿子跟着丈夫走了,女人加上和自己的继母不合,接二连三的吵架,女人本就有病症,擅自停了药,病症更明显了,还因此割了腕,父亲害怕女人出事,咬着牙把她送来了这里。刚来的时候听说也是哭泣,到处散发着悲伤的情绪,大夫给下了严防自杀的医嘱,要求好生看护。慢慢的等到我入职,女人已经住了三年了,病情已经很稳定, 也不吵着出院,还能在病房内组织病人做各项娱乐活动,这样的患者如果不深入接触,你根本发现不了这是服用八片奋乃静外加两片佳乐定才能入睡的人。刚来的时候和女人交谈发现女人很开朗,思维很清晰,但每当问起想不想家的时候女人总是刻意的去回避,我能体会的是女人并不是很想回家,即是在思念亲人她也明白这里已然是她最好的归宿。
回到开场白,女人在听到自己的大夫说自己的父亲要来接自己回家时,女人笑了,本就与外界隔阂了三年之久,外面的新事物对她来说一概不知,像是初到世间的孩童,对于重返社会,她们内心既充满渴望也充满自卑。精神病院的三点一线限制了他们的对外界的接触。虽然医院设有专门的工娱疗活动场所,但空间和时间都有限,仅少数病人能去参加工娱疗活动,大部分病人每天都重复着单调不变的生活模式。当一个人在这生活久了,自然不愿去触碰那些琐碎的而又无情的社会了,女人也是一样。女人那天在跟所有人道别完后,中午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据科里的同事讲,女人笑着去要了把剪刀,就是想给自己理理发,想以崭新的自己迈出这个地方,我们同意了,在我们的帮助下女人剪了一个短发,剪完了头发他冲我们笑了,说了句谢谢,说完遍去争夺剪刀,在争夺的过程中同事被剪刀划伤了手指,好在女人并没有受伤,女人看出自己寻死的机会渺茫,拼了命的挣脱,就想让我们放开手。身在精神科见惯了这种一心求死的人,而我们各种特殊的职业,却又不得不伸出手去拉他们。目的没达到女人随之就被保护性约束起来,他的主管大夫也来跟她沟通,我在旁边探听到的是女人不想走,也怕家里人不要她,更怕身边的人都会歧视她是个精神病患者,她说她努力的适应这里的生活,这里很安全,可以不用去想外面的烦恼,她努力的不给我们添麻烦就是怕有一天她会离开,希望我们能多注意她,她内心其实很柔弱。在这样的病房里,我很难想象女人是怎么花了三年的时间让自己淡忘外面的世界,说服自己要留在这个方格内,三年之久她从未抱怨,从未发声,直到今天彻底爆发。她的惶恐和无助真的让人心疼。再后来和女人交谈中女人说自己其实在住院期间也并未停止对未来的思考与打算,只是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甚至在心中也有了一些规划,想呆这里安稳的过一辈子了,她还说,保持本真很重要,做自己,活得才不纠结。这句话不知是鼓励她自己,还是想开解其他人。
女人的故事讲完了,我也想自己思考下我自己的人生态度,或许我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态度令我很不满,我也想去追寻大城市更高的生活,但往往很多时候都会限制住我们的脚步,无论爱情也好友情生活也罢,我们都是一粒浮草,漂浮在宇宙中,浩瀚无际但从来不是很起眼。我也想踏踏实实过份安逸的生活,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去挑战自己,如果自己的人生在没有达到顶峰前就放弃我会愧对于来人世间这一遭,就算爬不到顶峰我也不会止步不前原地踏步。世上许多事情是我们难以预料的,我不反对别人对我异样的眼光,也不在乎别人给我的指指点点,我会拥有我的做事态度,女人对生活的无奈和容忍让我更加坚定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别人说的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