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时候很调皮,猝不及防地降临,不经意间你就会被幸福袭中。
近中秋的午后,天空铺满灰白色的云幕,屋里闷闷的。我很随意地在黑白键上弹着刚学会的曲谱《萱草花》,轻声哼着歌词“……如果有一天懂了忧伤,想着它 就会有 好梦一场……”
手机响了,三姐说让我下楼,她和大姐在门口等着我,并嘱咐我换上干活时的衣服。回答夫的询问时,我已经在电梯里了。
大姐坐在电动车前边驾驶位置,我和三姐并排坐在后边,刚坐上车,大姐和三姐就担心我穿的短袖划着胳膊。原来是小弟看天要下雨,担心母亲着急地里的玉米,又怕她硬撑着去地里掰玉米。当得知是一起回去帮母亲收玉米,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
我们沿着河边的街道往家赶,一路说着小时候的家事儿,我眼前浮现出好多副画面。夏风微微的早上,我跟着姐姐和姐夫们地里比赛割麦,争着割最后那一撮儿麦子。雨声沥沥的假期,我们姐弟几个躺在床上,盯着棚屋顶上的报纸做猜字游戏,连报纸上最小的字都没逃出过我们的慧眼。小弟摔倒了,哭着得等母亲蹲下哈口气儿,才肯站起来。煤油灯下,三年级的我做数学应题,父亲旁边看着,指点着第二种解题方法……
十几分钟的车程说笑间很快就到了。
秋日的田间,把丰收的喜讯肆意宣扬。玉米穗儿羞答答藏在叶间,玉米杆儿却笔挺腰身,竭力想把饱满的穗儿炫耀在人们眼前。大豆摇着荚,谷子低着头,草也结着种子。
“看,咱妈真在地里忙活呢。”顺着大姐的视线,在几株摇晃的玉米杆儿处看到母亲清瘦的背影。“妈——妈——妈——”我故意拖着长腔像小时候一样大声喊着,唯恐她听不见。“恁大声喊啥喊,我听见了。”母亲还像年轻时一样大声嚷着,只是在转身寻找我们时,腿脚显然慢了许多,生怕她打趔趄,我们赶紧跑过去扶住她。看见我们,母亲高兴地埋怨:“谁让你们回来的,走,先回去吃点东西。”大姐拿出路上给她捎的鸡腿说:“妈,你就坐在这儿吃鸡腿,就这么些儿玉米,我们掰。”母亲很听大姐的话,就像小时候我们很听她的话一样。
不到二分地的玉米,掰起来并不费力。就像小时候一样,大姐挑最费力的活儿,割玉米杆儿,捆绑扛袋,让三姐和我悠闲地掰玉米穗儿。三姐还非让我把手套戴上,以防伤手。母亲也不闲着,一会儿问渴不渴,蹒跚地走回屋里拿水,一会儿又把压箱底的酥饼递过来。时不时地悄悄说一句“你不掰了,别累着,留着我来掰。”
这一刻,大姐似乎忘了她自己都奔六了。这一刻,母亲好像也忘了她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
掰完玉米,天色还早。就像小时候一样,母亲嘱咐我们在屋里歇息,去厨房给我们做饭,并强调等她叫时再出来。
年过不惑,已近天命,我依然是姐姐心中的小,母亲手中的宝,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