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今天挺漂亮的。”杨小婉抬头看了看对她说这句话的陈文彦,二十五岁他,没有那股杨小婉同龄同学的稚气,因为是体育老师,常年运动,本就帅气的面容更显的轮廓清晰。这是遇见他的第一百九十六天,和杨小婉面对面说的第二十一句话。杨小婉很开心,因为他是在褒奖自己。
12年的深秋,高中开学,杨小婉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才第二天,就水土不服发起了高烧,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时间控制的紧,因为才来,对学校环境不熟悉,没法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医务室,无奈只能硬扛着,第三天,高烧不退,体温维持于38.5℃,下午的最后两节课,体育课,室内上的。
杨小婉从来不觉得上课的铃声是悦耳的,而那天,她却这样觉得,由于扁桃体已经发炎,杨小婉的嗓子也变成了公鸭嗓,说不出什么话来,就连咳嗽也要她使尽自己的洪荒之力,那是一个咳不出来的嗽,酝酿了半天,终于还是咳不出来,正抬头呼吸空气,便看见了暖色调的夕阳之下,他着一身休闲的衣服慢慢走来,虽看不清面容,却仍觉得那一刻,恍惚之间什么都停止了。
人说,当体温在38.5℃的时候最容易一见钟情,杨小婉似乎就是个例子。知道陈文彦的第二天,杨小婉开始喜欢他,那天她仍然发烧,38.5℃。
如果要问杨小婉为什么没有在她第一次上体育课就喜欢上陈文彦的话,那么合理的回答一定是她那天的室内体育课只顾自己擤鼻涕了。
杨小婉喜欢开阔的天地,喜欢呼吸新鲜空气,室内体育课的第二天下午就是在室外上的了,还是一样的暖热调夕阳,篮球场上,开始站队,杨小婉个子高,就站在最前,排头,有点慌乱却也快速找好了各自所在的位置,那么遍开始报数了。
“一”,杨小婉用一股气流从嗓子里吐出形成微弱的声音,好在在她旁边的室友配合的立刻喊了“二”,在前排报11这个数的时候,杨小婉听见了一声“下次喊大点”,很温柔,语速语调刚好,入耳就像冬日暖阳。“嗓子哑了”,杨小婉不好意思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似乎是也觉得不好意思或是有点惊讶,陈文彦回头看了看杨小婉,只在她低下头前一秒,他看到了她因生病而水汪汪的眼睛,她看到了他似乎透露着关切的神情。
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杨小婉因为那一眼,后来也挣扎了很久。
杨小婉是陈文彦带的第一届学生,喜欢他的时候杨小婉很庆幸在他带的第一届她就出现了。也因为喜欢他,喜欢上一句话“去见想见的人吧,趁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你还年轻,他还未老。”
杨小婉是农村来的孩子,对外交往自卑于自己的家庭,第一学期的寒假里,她在QQ里对陈文彦自卑的撒了谎,她说她家住在市里,那天是小年,陈文彦说“我在往你住的城市里去,快到了,不识路,你就尽地主之谊来领我逛逛吧。”没人知道杨小婉当时多想自己拥有双翅膀,能够立刻飞到市里领他在自己也不熟悉的路上转悠,可是她没有翅膀,不能飞。
“现在么,可是一会就得和同学们一起聚会了。”杨小婉又撒了一个谎。“哦,那你好好玩。”陈文彦回复,隔着手机屏,杨小婉不知他的心情与语气。
“老师是一个人来的么?”杨小婉小心翼翼的问。“不是呢,还有兄弟也来了。”“喔喔,那老师也玩的开心,我去聚会了,老师再见。”这是杨小婉唯一一次主动想要结束聊天,原因来源于自己的自卑与无奈。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喜欢上陈文彦以后,杨小婉最喜欢的就是阿桑的这首《一直很安静》,杨小婉给陈文彦的喜欢,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安静的喜欢,换来的是他唯一一次的主动联系。
有些人有些事也许真的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就像杨小婉喜欢陈文彦,因为杨小婉的自卑,从她对他说第一个谎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最终背道而驰的结果。这个杨小婉从撒谎的那一刻就明白,所以她喜欢陈文彦的四年,有三年半在继续喜欢还是遗忘之间徘徊不定。
杨小婉喜欢陈文彦之前是个成绩倒数的女生,心性不定,焦躁,偶尔还很矫揉造作,喜欢他之后,杨小婉有了目标,学会了努力,安静,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知道不需要为取悦别人而刻意伪装自己。
2015年6月4日,是杨小婉的高中生涯结束的日子,那天下午,班主任放了他们半天的假,回住处准备准备,明天好启程去考场。杨小婉那天下午去了篮球场,学校三个篮球场,杨小婉却不犹豫去哪一个,她知道陈文彦在哪一个。
她找到了他,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即使眼睛已经近视。她望着他,笑。后来,有个人不小心崴了脚,陈文彦抬着他往边上放,想让他休息休息,然后他就看见了杨小婉。“明天要走了吧。”没有很意外的语气。“恩,明天一早。”“好好考。”“我会的。”
后来不知道什么过了多久,下雨了,天阴沉沉的,杨小婉跑到附近的文具店买了两把伞,自己撑着一把,另一把安静的放在篮球场边,悄悄的走了。
没有吃晚饭,杨小婉回到班里,从桌子上拿出一份文综卷子开始在嘈杂的环境里写着。时不时的“咔嚓”与欢叫声没能拉出她沉浸在卷子里的思绪。那晚晚自习,班主任从附近的山上的庙里为他的学生求了签回来,是上上签,开心的他喝醉了,但还是没忘记给他的学生带回来一大包零食。唯一一次的不用写作业不用考试的晚自习,害羞的杨小婉后来也加入了合照大军。
6月5日杨小婉去看了考场,带了几份卷子在考场里自顾自的写着,从太阳高高挂起到落下。
6月8日晚杨小婉与陪读的妈妈赶回了学校附近的租处,收拾起东西,给家里打了电话,第二天早上天才亮不久,爸爸便和找来的出租车司机叔叔过来了。山路很绕,杨小婉坐在副驾驶座,慢慢的又睡去了,梦里她看见她给陈文彦编写的QQ消息,上面纪录的是他给杨小婉每一点每一滴的影响。
再后来,杨小婉以不错的成绩考入本省的一所大学,再后来陈文彦结婚,再后来杨小婉不再喜欢陈文彦。
杨小婉这样评价她喜欢陈文彦:最感谢命运的不是让你在你最美的年纪里遇见那个最令你动心的人,而是在你遇见那个人以后,慢慢遇见了最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