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早醒来,把自己放到太阳目光里的叶子,总是令我着迷。
任何一种凝视,都来自黄金的矿脉。要伸开双手,捧住这些专注的眼神。
一茎草也会在干净的泥土上描出美丽的影子。它深知阳光在飘渺的黑暗太空中,流浪了八分钟。它明白九大行星都是有情有义的镜子。它懂得月亮是一块最真挚的石头。
太阳举起火炬,无法估量的炽热视线,绝大多数都在虚无缥缈的空间一去不复返。没有回音。没有反射。没有目标和镜头。没有终点的成绩报表。
想一想,我们的目光,我们的深情厚意,我们投射出去的生命呼唤,也是这样一去不复返,向无休无止的黑暗深渊无休无止地跌落,我就对太阳生出知音的怜爱——没有反射,也还是永不停歇地投射晶莹和灿烂。
难怪,子期殇逝,伯牙碎琴。没有回响,琴弦的颤抖,就成了冰冷宇宙里一块石头的疟疾。
太阳一定在地球那儿看见了自己的面容,就像月亮在远古的时候就启发我们中国的爷爷——我的名字叫嫦娥。
一片叶子其实是伟大恒星的知音——那些爆炸的巨型氢弹,燃起千万度的炽烈火焰,在荒凉冷寂黑暗的宇宙空间奔跑了八分钟,在空气里净化了自己,克制着无限的热情,变成了这个清晨温度刚刚合适的一缕温柔的凝视,悄悄地,安和地,轻手轻脚地,停泊在一小片绿色上。体量惊人的宇宙热血莽汉,原来有这样纤细温和的优雅情怀。于是,叶子早早伸开小小的手掌。
一株小草,翘起妩媚的茎叶,画出飘逸的弧线,散开悠扬的翠眉,就是在等待这千百年不遇的哥伦布的舰队,登陆它小小的绿色港湾吧?
只有懂得,才会醒来。只有觉悟,才会俏丽。
一片花,一株草,是伟大的太阳渺小的知己。
因为知己之感,因为理解,因为它们举起了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镜子,让一缕阳光终于抵达了美丽的终点。
我相信叶弄剪影、草摆款姿,正是它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宏远的价值——我为阳光留影,我让太阳栖息,我让一线真正的光拍摄,这就是我自足的世界。
怪不得,即便是太阳上的黑子,里边也有几千度的高温。它为返照燃烧。它为回声高亢。它为镜子的折射铸造了拿自己当燃料的宇宙丹炉。
它有知己——林间一叶,地上一草。
好了——即便是夏天,我也要晒太阳。
———早读《万物简史》又一瞥林间叶与草有感
太阳
是我的追光灯
好好站着
拍摄我从不公映的电影
把眼睛
献给你的热情
低头
我在世界上所有的画廊之外
放稳了鉴赏的感动
睫毛便是画笔
一眨眼
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