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青春总有尽头。青春就是一场远行,经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时光易逝,友情却有归宿。友情就是一坛烈酒,越发酵越有韵味。
“我接到大学通知书了。”李刚兴奋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我和刚子能做同桌,是高二上学期就开始的,这中间牵扯到一个非常有戏曲性的故事。
高中的孩子,大部分都正处于叛逆期。我和刚子也不例外。
我那时候的叛逆期表现,就是喜欢看课外读物,写故事,写生活随笔,一般不爱跟周围人交流。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存在感特别低。以至于开学将近三个月,发期中考试试卷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拿着唯一一份名叫王强的数学满分试卷,从我的身边过去了无数次,竟然不知道那就是我。
刚子那时候的叛逆表现恰好与我相反,他特别喜欢讲话,一直不停地讲话。跟同桌讲,跟前后排讲,有时候实在没有人愿意跟他讲话,就对着墙自言自语。开学将近三个月,他已经换了好几个同桌,这些同桌都觉得他讲话影响学习。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当天,晚饭后的第一节自习课上,班主任老高按照惯例来巡视班级情况,并且在讲台上热情洋溢地鼓励了某几位成绩进步大的学生,顺带着批评了几个成绩有些下滑的同学,就包括到刚子的同桌小王。
“老师,我成绩下滑是有原因的”小王不服气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在低着头偷笑的同桌,就指着刚子说“刚子老说话,影响我学习”。
班上的同学,“哄——”一声就笑开了。
我也感觉有些好笑,就合上手里的《读者》,在教室的另一边,看着这一幕该怎么往下演。如果所料不差,刚子的同桌又要换了。
果然,还没等老高开口,小王就大声说道:“老师,我要换座位,我不要再跟他做同桌。”
老高无奈地点了几个不爱说话的同学,结果没人愿意跟刚子坐一起。然而别的同学,老高还不放心安排做刚子的同桌,生怕爱说话的凑一起,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刚子瞬间就不笑了,脸刷地红了。
老高点到名字的同学,有些学习好、受宠的同学直接说不愿意;而成绩中游、性格腼腆的同学,就站在那不说话,无声地反抗着老高的决定。
最后,老高没办法,无奈地在讲台上喊:“你们谁愿意跟刚子做同桌?”连着重复了几遍。但是没有人吱声,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生怕老高点到自己的名字,变成班级的焦点。
我看着这一幕,感觉似曾相识。好像我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有次上课捣乱被体罚,站在走廊里,看着别的同学都能坐在教室里,而自己要站在外边,我体会过那种孤独的感觉。
刚子红着脸,气愤地说:“没人跟我做同桌,我自己坐。”
老高气得指着刚子喊道:“让你爱说话,跟你讲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听”然后又指了指班级的其他同学“你看看,谁愿意跟你坐一起,都不愿意……”
“老师,我跟刚子做同桌。”我站起来,打断了老高的话。
听了我的话,老高猛然间就停下了继续训导,思索了一会,仿佛在考虑我俩做同桌合不合适,然后对着小王说:“你和强子换”。
就这样,剩下的高中时光,我和刚子,一直是同桌。
其实,在学生时代,叛逆,爱看小说,爱说话,爱打球,爱上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
只要成绩好,你就是老师眼中的宠儿,就是优等生,你的这些爱好,就是劳逸结合;如果成绩不好,那么这些行为,在老师的眼中,就是屡教不改的恶习。
幸运的是,刚子和我的成绩还算是不错。虽说不能在班级里名列顶尖,但是也算是上游。所以老高一般不管我们的业余爱好,前提是我们的成绩能保持得住。
那时候的我们,很少会考虑我们为什么学习,每天就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吃饭,睡觉。我偶尔还会在学习之余,偷偷地看课外读物。
大部分的理科学生,是没有多少娱乐细胞的。高中时代的我们,生活非常简单,简单到只需要关注考试成绩就够了。
作为男同学,那时候我们做的最叛逆的事,就是翻墙出门上网,或是在宿舍里约几个朋友打扑克,或是跟心仪的女孩子写情书。
年少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的,高三很快就到了。
“高三了,你有没有感觉班级里气氛瞬间不一样了!”刚子转了转手里的笔,合上代数书,看着窗外,轻轻地叹道。
我听着刚子的口气,就知道他又在自言自语地感叹,想了片刻,就决定不接他的话,继续埋头解着桌子上的那道物理题。
“哎,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刚子推了推我的手肘,看我没反应,就想了想,接着引诱道,“今天晚上寝室玩扎金花,你来不来”。
我听到要玩扎金花,顿时来了精神,但是我了解刚子,他特别爱说话,也就造成了他的大部分话都是随口说的,可能未必是真的。
刚子看到我停笔了,就知道我感兴趣,就接着补充道:“我听说了,今天晚上游戏里有活动,班上有人翻墙去上网,寝室应该有场地,隔壁几个寝室的也来咱寝室玩,老高不知道。”
老高不知道,这感情好啊,那就必须参加。
果然如刚子所说,晚自习结束,班上好几个人翻墙出去上网了,隔壁好几个寝室都有人来了,八人寝室里挤了15个人,除了个别同学不爱玩扑克之外,在地上的凉席上竟然围了十个人。
玩耍的时间,总是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半夜一点了,但是都还特别有精神,丝毫没有散场的迹象。
“咚咚——咚咚——”午夜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亮,寝室的人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一般会在这时候敲门的,只能是隔壁寝室的搞恶作剧,但是隔壁寝室可能会敲门的同学都在这里,剩下的都出门上网了。
敲门声还在响着,离门口最近的刚子,喊道:“谁啊!”
但是没有回音,只有一直响着的敲门声。刚子示意大家静音,就轻轻地走过去,拉开一条不大的门缝,结果看见上网的小王回来了,顿时意识到不对,就立马用右手,在背后给我们做手势。
瞬间围着的十个人有经验地忙活了起来,刚子在门口堵着小王问:“你怎么回来了,咋回事,是不是……”不到三秒钟,屋内完全变了样,一些人迅速爬上床,一些人就势躺在地面的席子上,顺带着把纸牌都踢到了床底下。
等老高铁着脸,领着两个上网的同学进门的时候,屋内还算比较协调的。不过有几个人躺在地上睡,还有一些床上挤了三个人。
任谁看到这幅场景,就知道寝室里肯定有事情发生的。
老高看着床上和地上装睡的人,大致数了数寝室的人数,好像要压着火气,低声问唯一在站着的刚子:“你们寝室怎么这么多人。”
我把头埋得很深,生怕刚子吐露出实情。寝室里静的可怕,甚至连经常打呼的胖子也没了声音。耳边只听得刚子顿了一下,回道,“隔壁人都忘带钥匙了,进不去寝室门。”
老高疑问道:“都忘带了”。
我们都没敢动,就听刚子说:“有带钥匙的,不过去上网了。”还指了指站在老高身边的小王。
老高看了看身边的小王,还有地上,床上的我们,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很大的决定,交代刚子说:“赶紧睡觉,明天再说。”然后就走到门口。
在门口,感觉老高犹豫了好久,然后重重地叹了一生,就关上了门。
听着老高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寝室人都没人乱动。深知老高脾气的我,知道他很可能会再杀个回马枪。
约莫十分钟左右,我果然听到门口有浅浅的脚步声,肯定是老高去而又返。屋内此时很安静,没有人出声,甚至经常打呼的胖子也没了声音。在这一片静默中,我感觉时间慢到了极致,每一秒都像做一道理综选择题那么长。
感觉老高在门口站了好久,最终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听得这个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老高走后,屋内还是没人说话,都好像睡着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听得那张挤了三个人的床上,有声音说:“我回寝室睡了。”然后,地面席子上,床上的都有了动静,不一会,隔壁寝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还是没人说话,都明白,以老高的智慧,肯定看出了今晚寝室里肯定有秘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就这样走了,完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天夜里,参与了玩扑克的那十个人,没有人能够睡的安稳,都在等着第二天,狂风暴雨的降临。
第二天到了,老高的课是上午第三节。本以为老高会在课堂上爆发,没想到老高还是和往常一样,丝毫不提这件事,仿佛昨天晚上的都是一场梦。
那几天,我们心惊胆战着,也在反思着。
在老高的那一声长叹中,我们看到了他对我们的失望,他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从那之后,仿佛我们所有的青春叛逆心理,都随着老高的那声长叹,渐渐消失了。
班上的那些人,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
以往话唠的刚子,也渐渐地不怎么说话了,我基本上很少听到他自言自语了。而爱看课外读物的我,也决定把那些读物都封存起来,暂时把学业放在第一位。
那些日子,我们每天都在认真地听老师讲课,热烈地讨论问题,会为了一个问题争执的面红耳赤。都在憋足了劲,想用考试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验证自己的努力成果。每次最激动的时刻,就是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只有那时候,才能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是否进步。
我们就这样燃烧着自己的青春岁月,为了不辜负老师家长们期望,为了无愧于自己的青春,为了美丽的大学梦。
努力拼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高考结束了。
领到理想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刚子电话里告诉我,老高知道那晚寝室的事,之所以没有揭穿,就是怕影响大家学习。
在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段任意挥霍的叛逆时光,也都会有一些铭刻于心的刺痛,伴随着我们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