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美好的乌云与梦》
话说,在不久后的一天,城市都被一种雾气所笼罩着,整座城市迷茫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种雾气有的苦,有的甜,有的透明,有的厚重,各不相同。
那是人们的梦境。
梦境通过人们的耳朵从脑袋里偷偷溜出来,弥散到空气中,和其它梦境融合在一起。人们于是通过嘴巴再吸进新的梦境,一呼一吸之间,交织出新的故事。
但,这不总是好的。
人们开始发现自己的梦境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杂乱无章,每日的睡眠都是未知的,可能是美梦,也更有可能是噩梦。长此以往,人们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早上起来都是无精打采的、昏昏沉沉的,更不用说是去工作了。于是,人们发明了一台能捕捉梦境的机器,由接收器和发射器组成,接收器也分成了几个部分:有控制室,有抓取梦的“三叉戟”,还有梦境的传送室。控制室有个小的按钮,负责管控发动机和“三叉戟”的运动。控制室上还有梦境汲取发动机,发动机像小气球一样挂在上面,上面的小圆球用来喷气。一共有五柄的三叉戟,分别接收不同种类的梦境,它们会通过不同的感应器进入不同的通道。梦境接收区是棕色的,并有由管子连通道仓库,负责整理收集人们的梦。
人们自以为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他们打开梦境接收器,对准自己的耳边,睡着了……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小男孩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云端之上,枕着的不再是枕头,而是松软的云朵。他伸了伸懒腰,径直走向洗手间,打扮打扮,把自己的长发梳理梳理,插好簪子,便轻巧地踏出门去。
门外的景象,让他不寒而栗。
由乌云铺满的天黑压压的,又有电闪雷鸣,“咔!”一道雷电正劈在他的面前,他急忙闪身退后,把门一下子关上“嘭!”。他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可心跳却不会听他的使唤,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是他最为害怕的事情——打雷。
原来,梦境捕捉的机器出了问题,不知怎的,它把城市里所有人的恶梦吸了过来,却把他的好梦排了出去,才使得男孩的梦如此令人胆寒。
小男孩被困在了云层之上,他把头探出去,只能看到乌云密布;他用力大喊,却无人回答;他再次尝试去开门,门后的声音又让他不敢打开。
这是两难的抉择。
他开始哭了起来,没有声音,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滑落在云朵地板上,忽然间,地板开始发灰,变得乌黑,也开始哭了起来,伴随着雷鸣的响声。男孩看见他脚下的云朵也在哭,问道:“你为什么也在哭呢?”
“我原本也是一朵美丽的云彩的……呜呜……”
小男孩捧起那朵云,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对着它说:“好啦好啦,不要难过了,你看!”说着,他把身边的一朵云彩捏成了一只小猫“它多可爱呀。”
“喵!”小猫上窜下跳,在满是云朵的地上打着滚,撒着欢。
“呜呜——”云彩依然哭着。
小男孩也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这朵云彩。这时,小猫又忽然不见了。男孩扭过头一看,发现那扇大门开了一点。“小猫!”
他抛下云彩,从大门的缝隙中小心地观察猫的踪迹。
它竟然走在一条乌云铺成的道路上!
小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屋外的世界竟然有一条路!但他还是不敢上前。云彩飘过来说“那是通往人间的道路,只要你能通过,你就能回到人间。”
男孩不敢。
他小时候,母亲就离世了。失去了妈妈的陪伴,每个雷雨夜,他都很难入眠,只有把头塞在被子里。而父亲又时常外出喝酒,时常打骂他,他就只能和母亲给他养的猫相依为伴。
那只云朵小猫又跑了回来,咬住他的裤脚管,把他拉向乌云中去。
“小猫,不要!”
他用力拽回自己的裤子,“不!”
云朵从后面悄悄推了他一下,对他说“嘘……闭上眼睛,一步,两步,三步……”
小男孩慢慢沉下了心,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双眼,另一只手向前摸索;一只脚探向前去,用脚尖轻轻触碰到地板时,才放心地落下脚。
“咔!”一阵惊雷又让他战栗起来。他的手微微张开,双眼透过缝隙,害怕地观察着:只见风暴四起,电闪雷鸣。他的腿一下子支撑不住了,瘫坐在云层之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他发现面前似乎有个熟悉的背影,好像是妈妈。
他一下子起身跑了过去,从后背抱住妈妈的腰。“妈妈,我怕!”
“好啦,好啦,宝贝。”
“对不起,我的孩子。不过,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不过记住,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可是 暴风雨……”
妈妈指着他的身后,“你看,你已经战胜了你的恶梦呀。”她和蔼地笑着。
小男孩转过头,那一阵乌云与暴雨依然消褪,渐渐地透露出它们原来的粉黛的颜色。
那朵云彩和小猫也飘了过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乌云变成白云了呢?”
“它们的泪水已经流干啦,它们已经不再害怕了。”妈妈摸了摸他的头,用她清澈的眼睛看着男孩,然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小男孩的梦终于结束了,他抱着母亲,再也止不住泪水流下。
之后,整座城市不见了恶梦,每个人都生活在幸福与快乐中。梦境捕捉器呢?它已经变成了,停留在人们的博物馆中,把它尊为人类最伟大的产物,因为它的出现,彻底消除了人们的恶梦,那个制造者赚得盆满钵满。小男孩总算战胜了恐惧,过上了自己的生活。
“或许,我们永远活在一个还未流干眼泪的云彩梦里吧。”
六、《溺死的鱼》
他是一条溺死在海里的鱼。这是我对他一直以来的印象。
平常的一天,我照常到疗养院上班。
走廊的尽头…右转… 我抬头望了望1206,他的房间。
那是一个常年不见光的房间,窗外的高楼大厦遮挡了本应照入的阳光。
他坐在病床边上,还是往窗外望着。
“你好,交个朋友?”
他转过头来,眼中带着戒备,与一丝疑惑。
我垂下头苦笑,抬头又换成了明媚微笑:“这样,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先下去散散步吧?”
我推着他,在夕阳下漫步。风吹动着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拂乱了我的鬓发,我的思绪似乎有些蕴乱。
他是沉默寡言的,我试图和他交流。
“你叫什么名字?”我明知故问,也许只有简单的问题才能使他开口。
他没有回答我。
我渐渐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他面前。
“哈哈,也许这样太唐突了,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
“你好,我是狮子,你的主治医生。”
“所以……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眼看我,也许仅仅是怕生。他眉目清澈,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不被世俗沾染的眼睛。
“叫我斑马吧,狮子先生”
那一刻,也许诺大的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他的生活应被赋予一些具体的事。
“好的,斑马先生”
他是一条溺死在海里的鱼。
不过没关系,我会继续打捞他的。
“走,我们回去吧。”
寂静的病房和往常一样死气沉沉的,让人察觉不到这住了个人。
“先生。”我面带微笑地将早餐送到了他面前,对面窗台悬挂着的金丝雀叽叽喳喳叫着,不知是在歌唱还是悲鸣。
“您在看窗外吗?”我替他打开了窗户。
他似乎有点反感汽车的鸣笛,撇过头,端起粥轻轻抿了口。
我无奈地关上了窗户。
房间又恢复了平常的寂静。
“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的问话打破了这冷清的氛围。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擦了一下嘴。
“我说,我没有病,你信吗?”
“算了,反正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吧。”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丝忧郁。
我默然,一时竟接不上话。他有病吗?回答毋庸置疑,是有的。这病十分特殊。他有间歇性失忆症,会不定期遗忘自己的某一段记忆,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无法理解的“疯子”、“怪人”。而我,陪他度过了无数次轮回。
“可以请你帮我把剩下的早餐处理了吗,谢谢。”
“没问题。”我推着手推车走出了房间。
“等一下。”他叫住了我。我回过头,黑暗之中隐约出现了他脸庞的轮廓。
“那些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其实并不快乐,对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是啊,虽然不愁吃喝,但却失去了自由。”
他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了一起笑意。
正当我轻轻拉上房门,一句轻微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跟我一样。”
斑马不是怪人,他是不慎堕入海底的鱼。
而我,会拯救他。
几个月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斑马先生,你醒了吗?”
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他靠坐在床,闻声转过头来。我替他掖好被角:“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吧?”
“不算,你不了解我。”
斑马的嗓音清冽,丝毫没有重症病人的死气与嘶哑。
“总有一天我会了解你的,我可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努力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
“走吧,我推你出门晒晒太阳,一直闷在病房里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便当他默许。
直到我们行进到了医院外的花园,他突然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蔷薇花。”
他用了陈述句的语气,颇有些不容人拒绝的意味,不过我没怎么在意:
“当然可以!”
我没由来的有些激动,斑马很少这样主动提出请求。
春天盛放的蔷薇很美,清晨露水还未消散,只在娇艳的花瓣上肆意折射出璀璨光辉。
“我一直想来看疗养院的蔷薇花,可惜没有机会,谢谢你了。”
“这有什么,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带你来看。”
“不过,这儿还不够美,少了点什么。”
他摩挲着病号服。
“花园里,为什么没有蝴蝶呢?”
为了防止昆虫取食,定期会有清洁工来喷洒杀虫剂,斑马不怎么出门,自然是不知道的。
“狮子先生,可以拜托你帮我抓几只蝴蝶来吗?”
他认真的看着我
“这个...似乎有些难办啊,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抓蝴蝶”
“狮子先生,可以吗?拜托您了。”
或许是怕我拒绝,斑马这次用了敬语,他真挚的目光令我不忍拒绝。
狮子啊狮子,你忍心不满足这样一个可怜病患的心愿吗,你还是一心为病人的医生吗?
“好吧。”
最终我败下阵来,答应了他这有些无理的请求。
“谢谢你,狮子先生。”
斑马笑了,那一刹仿佛冰雪消融,我一时间有些怔然。
在我的记忆中,斑马几乎没有怎么笑过,他笑起来,竟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狮子先生?狮子先生?”
抬起头时,与凑近的斑马四目相对,我吓了一跳,倒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灌木丛。
“狮子先生,你没事吧?”
斑马有些担忧。
“那个...我推你回病房吧,太阳晒多了也不好哈哈哈……”
我打着哈哈,试图掩盖刚才一瞬的失神。
“那我们走吧,狮子先生。”
一路无话。
工作了一天,我实在是挺想倒头就睡。
用被子使劲蒙住头发泄一天的劳累,睡眼惺忪之时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我还要...给斑马抓蝴蝶......”
“叮铃铃————叮……”
带着起床气的烦躁,我狠狠拍向吵闹的闹钟。
它哐当一声摔下床头柜,把我吓了一跳。
我猛的掀开被子下床,只见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
“不会吧,这么倒霉。”
后悔也没办法,我只能先聚拢扎手的碎片,随即匆匆开始洗漱。
“呼——还好没迟到,回去再重新买个闹钟吧。”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往斑马的病房走去。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早起,安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转过身来,对我淡淡一笑:
“狮子先生,你昨天替我抓到蝴蝶了吗?”
还留恋着被窝的我脑子不太清楚,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蝴蝶?”
他的脸色先是一顿,接着立马黯淡下去:“抱歉,没想到狮子先生原来根本不记得我的请求……”
“等等,我记得的!我在网上有下单,只是还没到啦哈哈哈……”
“是这样吗,原来蝴蝶不用抓,可以网购啊——”
斑马的尾音婉转拖了很长,但看他清澈的眼眸里丝毫没有故意为难的样子。
“对啊对啊,不说这个了,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决定顺着台阶下,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牢牢记住答应斑马的事。
“还没有,狮子先生可以替我去食堂把早饭拿进来吗,昨天护士小姐请了假,说要回家休息几天。”
“好的,你想吃什么,我们疗养院的食堂还是很健康的。”
“要是有的话,可以请狮子先生拿一盘西兰花吗,我以前还没吃过呢。”
“好,那我走了。”
斑马目送我离开。
我在心里腹诽着自己一个主治医生,为什么混到如今反而像是个护工。
食堂的阿姨见我来了,热情地招呼我过去,除了我要求的西兰花外,还多打包了几份其他的菜。
回去的时候斑马正百无聊赖地揪着崭新的白被套,我把手中饭菜小心翼翼放在折叠餐桌上。
“小心别洒了,要我喂你吗?”
“好。”
我的问题带了点私心,本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没想到斑马同意了,倒是心底里泛起苦尽甘来的心酸,这感觉来的太过怪异,但我也不愿多想。
“张嘴,啊——”
他可能是觉得我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喂他有些好笑,眼底不自觉带了笑意。
只几口,斑马便表示自己饱了,拒绝了剩下的饭菜,我苦口婆心用尽歇后语劝说也无果,只得作罢。
“剩下的这些菜你动都没动,可惜了食堂阿姨的好意”
“或许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帮我解决它们?”
我分明瞥见斑马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转过头看他时,他又恢复那温文尔雅的平淡样子
“算了吧,我一看见蔬菜就头疼。今天斑马你还要出去晒太阳吗?”
我把那些绿叶蔬菜扔进垃圾桶。
“好,今天也麻烦狮子先生了。”
“怎么能算麻烦呢,这毕竟是我的职责嘛。”
斑马不再说话,低下头去。
我问他想去哪里,他却默不作声,我便自作主张带他去看了喜欢的蔷薇花。
自吃完饭起,斑马的心情就一直不好,一直不肯说话。
“蔷薇花少了蝴蝶的点缀,果然还是逊色了几分。”
斑马突兀地开口。
“嗯,我一定会记得把蝴蝶带来的。”
我郑重地对他许诺。
那天回家,我便为斑马下单了蝴蝶,我挑的是蓝闪蝶,配上娇艳的蔷薇花一定很美。
物流很快,第二天就到了货,我格外兴奋。
“斑马!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我第一次有了大吵大叫的兴致,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斑马开心的笑颜,他不该总是安安静静的,太过于老成,好像对一切不抱希望,他还那么年轻,理应热烈的燃烧青春。
“蝴蝶吗?”
“嗯,我陪你去花园放了它们吧!”
“好。”
那是我见过唯一一次,斑马这么真心的笑。
闪蝶扑闪着翅膀,肆无忌惮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接着扒住蔷薇花,开始吮吸花蜜。
“狮子先生,可以麻烦你帮我拿来床头柜上的照相机吗?”
“没问题,你在这里等着我。”
他雀跃的眼神让我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脚下步伐也加快了几步。
可是等我抱着相机回来,见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蔷薇花残破的枝叶散落一地,红与绿交织出离别的哀曲,蓝色的闪蝶四散奔逃,不见踪影,它们颤抖的挥舞翅膀,远离一切的罪魁祸首。
斑马孩童一般挥着手,努力够着远处的蝴蝶,听见我的脚步,转过头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摊开手心,,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杰作。
可怜的小东西翅膀被揉碎,在对于它们来说体型庞大的人类面前毫无反抗力,斑马碾过它的躯体,摩挲着它的内脏与血液,接着在它还能动弹之时,拽下纤细的附肢。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同情,揪心与无措如病毒入侵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不过只是蝴蝶和蔷薇花而已,不算什么。
真的不算什么吗,难道人类可以高高在上鄙视那些弱小的生命吗?
“怎么了,你不觉得它们很美吗?这样它们可以永远陪着我,被我记住,以这样盛大的方式。”
“还是说,狮子先生,你对这样的行为感到不理解呢?”
斑马的目光一下子阴沉起来,让我有种被盯上,成为猎物的错觉。
“为什么?”
我只能徒劳的问着他为什么,我好像本能的认为他不对,可又感性的认为这没什么。
“狮子先生,其实你不懂我,对吧?”
“不是的......”
“够了,你不需要解释的,狮子先生,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好...那个,斑马,我们还算朋友吗?”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事吗,狮子先生,我们可从来不是朋友。”
“我知道了……”
我试图把他打捞起来,不让他无谓的被人遗忘,溺死在暗无天日的海,可我没能成功。
我日复一日敲开那扇房门,我们的关系却一再疏远。
我曾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他总会原谅我,即便我仍不明白,究竟谁对谁错。
一次与斑马例行谈话时,不知从哪儿打来了暗蓝色的光,我忽的又对他的评价:他就像一条溺死在海里的鱼,努力挣扎,试图活在这个世界上,试图爱着别人,却又似乎与这个世界产生隔阂,甚至被他爱着的世界所束缚。
相机里的照片,算不算他活着,他爱过,他记得的证明呢?
直到斑马离开那间病房,离开我的生活,我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天,院长通知我不必再照看斑马,我猛然意识到:他走了。
我自认为走进了斑马的心,可我如今却怎么也想不出他不告而别的理由。
我不愿意相信,他只是走了,没与我告别,因为我的私心,我希望在他心里特殊一些,至少,值得一句再见。
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
想想就觉得可笑,也许我只是扮演着医生的角色,也只是给他治病的医生罢了,也许是我“越界”了。
于是从此以后,我们再没了联系。
可我总是担心他,日日夜夜思念他,他总是不一样,让人放心不下。准确来说,是我看不透他。我这是怎么了?他甚至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诶,狮子医生,那个斑马先生已经出院很久了,按照疗养院的规定,应该打电话慰问一下,让他有事及时复诊。”
是,疗养院有规定,患者出院后,要定期给他打电话,询问患者近期的情况,有困难就及时复查。
“657......”我对着资料册一个一个的按着“斯,座机电话。那他出门怎么办,他不出门的吗?”
“嘟……”电话通了,我心里有一丝激动,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与不安。
他接了。
“喂”
是他的声音,却有些许沙哑。熟悉又陌生。
“你.....最近还好吗?药有按时吃吗.....”
他没有很快回复我,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啊,其实,呃…这是医院要求定期询问患者......”
“嗯,我知道。”他接着说,“我很好,不必为我担心,狮子先生。”
“啊.....行。我会定期来电的。大约...一个月后。对,一个月后……”
我仍是放心不下他,总感觉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与大家都不同。他是特别的存在。
“算了,多管他得嫌我烦。我们又不是朋友。”
但我依然期待着那定期的通话,每日每夜期待着,期待着通过这电话能使他真正打开心扉,与我交友。
“还 有 4 天 。”我又在日历上划去一个日期,我偷笑着,憧憬着与他再一次的交流。“不知道他会怎样回复我呢,嘿,睡觉咯。”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我梦见了斑马。还是那个熟悉的花园,还是熟悉的我们。我们像朋友一样说笑。我又走到他面前,询问他。
“斑马先生,你是否愿意与狮子先生做朋友。”
“嘟嘟——”电话铃响了,格外刺耳。
在梦醒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斑马在点头,又似乎只是低下头。
“谁啊,这么晚还打来,烦不烦。”
我伸手去摸索手机,想挂掉那烦人的电话。
“啪。”
手机掉在了地上,铃声也随之停止了。我没在多管,又一次睡着了。
后半夜,我也没再做梦。
醒来后捡起手机,我的心凉了半截。
昨晚打电话的是他,我心心念念的斑马。
他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
我有不好的预感,动身前往他家。
我早就牢牢记住了这个的地址:忘川北路126号1206室。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束花——一束鲜红的蔷薇花。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疗养院怒放的鲜花,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我联系了物业,要求看家门口的监控。
一路上我给他打了百来个电话,一脚接着一脚油门,恨是不能瞬移到他身边。
我拼命的捶打他家的门。“斑马先生,你在吗,斑马先生。”
我找人来撬开了他家的门锁,引入眼帘的:瓷刀,鲜血和斑马冰冷的尸体。
我第一次有了在斑马面前不顾形象作呕的欲望,糜烂的气味一如被撕碎蹂躏的蝶翼,我呆怔的愣在原地,可是泪水模糊不了眼前的惨相,斑马的模样仍清晰可见。
也许对他的死,我早有预感。
“为什么......如果多打一个电话.....或者我昨晚能接上那个电话..他也许就不会死。”
“噢,该死的。”
我压抑得想吐,我是医生,可看见斑马先生的遗体还是隐隐作呕。
救护车疾驶而去,他没有亲人。
我的生活好像也黯然失色,失去了方向。
是我害死了他,嗯,一定是这样。
我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痛恨我自己,每天难受得想吐。我爱上了一个人独处,也不去上班了,每天的口粮也只是简单的泡面。
这份自责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害死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物业发来监控了。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点开视频,我奢求着能在视频中见上他最后一面,又多么希望送花的人不是他。
凌晨一点,漆黑的楼梯间,缓缓走来一个人影。当他来到我门前,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清了这个人——他穿得很正式,脚踩的皮鞋擦得蹭亮,身穿深灰高定西装,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抹了发胶——是斑马先生。我双眼发紧,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眼眶逐渐酸涩,甚至留下眼泪,但我浑然不觉。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我的住址的。我也无从得知。
后来,我总是做噩梦,我能看见他挣扎的样子,痛苦的呻吟在我耳畔挥之不去。
我总是在半夜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那一夜,我喝了好多酒。
我喝了又吐,吐了又喝,试图掩饰内心的痛苦。
夜深人静之时,我想了很多,想起我曾经执着的问题——在斑马心中,我究竟是不是他的朋友呢?
他在临终前,给我打了电话,给我送了花,那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分量?相较他人,我也是特殊的?亦或许,他已默默将我划分在了“朋友”这个范畴内呢?
我越想越激动,但又泄下气来:而我…却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或许是酒放大了我的情绪,我对他的内疚愈发深刻,对自己的厌恶与鄙视也更加强烈。
我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斑马死了,我还活着,这多对不起他啊!倘若……要是天堂真的存在,那我们不就可以团圆了吗?那我就有机会,和他做朋友了!这样他就能知道,我是理解他的,他就会原谅我了!
可怕的思想疯长,我微笑着,打开了家里的煤气阀门……
可是,我好像……没有死。
“啧,我该说我运气好吗。”
厨房的瓷砖地板发出丝丝寒意,侵袭着我的背脊。
我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睁开了眼睛。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客厅,窗外夜色如墨。
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同。
我在这……躺了一整天吗。
我的头很痛,肚子也有点饿。
“找点吃的垫垫吧。”我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我走进客厅,眼前的布景却令我极为疑惑:地上没有了散落的酒瓶,没有了随处可见的泡面空壳。
“这……难道是梦……?”
“可是……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做梦呢。”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凌晨十二点,日期…是斑马去世的那天!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想,那是不是说明,一切都还没发生,还可以挽回?
我激动万分,掐了自己一把,确认是不在做梦。
我冲到门口,发现门口没有花,心中惊喜庆幸难以言表。
我急忙冲下楼,刚想开车去找斑马时,赫然发现忘了车钥匙,于是又反身回去拿。
客厅里没找到,正当我要进卧室时,我顿住了。
床上还有一个人。桌上有在震动的另一部手机。
我后背发凉,有些毛骨悚然。
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救斑马!
我踮起脚尖,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柜旁,找到了车钥匙。
回身时微微朝床上的身影一瞥,我瞪大双眼:那竟是另一个我!
甩甩头,我跑出了房间。
车子发动了,我冲了出去。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始终没人接听。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我看着只剩一秒的绿灯,猛踩油门驰过斑马线。
没想到,一辆货车也提前拐弯,我忙不迭刹车,打死方向盘,将将与货车擦过。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飙车去斑马家。
到达斑马家,我找到开锁匠敲开了锁,冲进斑马家,眼前干干净净的一片,没有瓷刀,没有鲜血,也没有倒在地上的、斑马的……冰冷的尸体。
我狂跳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紧绷许久的精神松懈下来,一直被谴责的良心得到了丝丝安慰。
还好,幸亏,一切还来得及……
我带着微笑,缓步走进斑马的家。
“斑马…你在吗……”
我在客厅找了一圈,没人。
卧室,没人。
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卫生间,依然没人。
厨房,还是没人。
我看见了那把瓷刀,还是干净的,胸膛中又燃起了希望。
最后在阳台,还是没人。
我慌了。
我在一盆绿植中发现了他的手机。手机没锁,未读消息上显示着我打来的几十通未接电话,以及一篇新闻。
我本想放下手机去小区周边找他,却被那新闻标题拉住了脚步。
“连环撞车,肇事司机逃跑!”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新闻。我想起了路上的货车。
新闻中,第一句就是“连环撞车案,2人死亡,1人重伤,2人轻伤。”
不详之感油然而生。
继续往下读,是几张现场照片。货车,的确就是我擦过的那辆…
随后,我又看见了自己车的图片,标注“肇事车辆”。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我快速向下浏览。
伤亡人员照片中,有一个人,西装革履,深灰加黑,即使脸打了马赛克,我也能认出来。
这 是 斑 马。
我仍在祈祷,只是轻伤,再不济重伤也是好的……
然而,死亡名单中,“斑马”二字赫然在目,扎得我眼睛疼。
我划回去看事件的经过:因……,货车拐弯时货物洒落,导致后面车辆追尾,其中公交车司机与乘客分别坐在一头一尾,不幸死亡……
我颓然地垂下头,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恸,脸埋在手里,无声落泪。
无法改变吗?即使我重生了,也无力回天吗?…我还是辜负了他…那我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吾心凄凉,不可言喻。
我回到车里,带着那把瓷刀……
与此同时,另一个狮子……
我醒来时,天光大亮,我拾起地上的手机,看到了斑马的未接来电,心里“咯噔”一下。
除了一通未接来电,还有一则新闻。
我有预感,那条新闻一定和斑马有关。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我打开了新闻……
显示的是斑马的死讯。
我快速往下翻阅……
为什么……会有我的车的照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车会变成肇事车辆,可我现在无暇思考。
我打车去了车祸现场,那里拉上了警戒线,我极力解释这自己的身份,工作人员只说:“抱歉,先生。受害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我不得已回到家,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开始自我堕落,没日没夜地酗酒。
不知喝了多久,酒瓶都空了,我也终于累了,可以睡觉了……
下面回到第一个狮子~
当我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车顶时,我知道,我赌对了。我又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为了掐准时间去斑马家接他,我坐在车里,好好分析了下自己的现状。
已知:我是穿越来的
还有这个时空原先的我
结论:有两个我!
问:同一个时空中存在两个同样的人,会发生什么呢?
答:错乱!
然而这次,死过两次的我对救下斑马势在必得,不允许任何意外因素的存在。
我托腮沉思……
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问: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办呢?
答:杀了。
我恍然大悟。
看眼时间,还挺充足。我当机立断,揣着上次自杀用的刀,兴冲冲地上楼自杀。
打开房门,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床前,半是留恋半是不舍地看了看沉睡的自己,接着扬起笑容,毫不犹豫地把刀刺入“自己”的心脏。
我看见床上的自己眼睛猛地一睁,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双瞳便开始涣散,口中溢出鲜血,随后,也睡着了……
我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身影逐渐变浅,最终消失不见。
这令我意外,但倒也是省了抛尸的麻烦。
事成,时间刚刚好,我飙车开往斑马家。
在出事的十字路口,我提前停下了车,看着货车顺利通过,我内心愉悦:离计划又近了一步!
接下来,我顺利抵达斑马家,等在他的家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的心情变得急切起来。我期盼着再见他一次,乞求他的原谅,渴望成为他的朋友……
终于,我等到了他。
电梯门徐徐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中走出。
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面容,我按耐不住心中激动,一把抱住了他。
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一声轻笑,浅浅回抱我。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不知多久,我微微松开双手,连眉梢也染上了笑意。
“现在,我们……”“是。”
来,视角再次切到之前喝酒喝死的第二个狮子~
我睁开了眼睛。
“啊…睡了这么久了…”
当我打着哈欠,试图让宕机的大脑重启时,我看见了手机屏。
“凌晨两点…7月22日…”
“7月22日?”
我一下子清醒了,确认时间无误后,冲出家门,搭上了去斑马家的公车。
一路上,我努力让自己激动又忐忑的心冷静下来,可在我看见拐角处迎面而来的货车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
是的,一号狮子的退避虽避免了斑马的死亡,却害死了穿越而来的二号狮子。
最后还有第三个死在梦中的狮子~
普通的一晚,我挂断了半夜的陌生来电,像往常一样,接着睡觉。
然而……
作话:这篇文后半段总共三个时空~
二个时空的狮子和斑马be了
第二、三个时空穿越的狮子和原来的斑马he;原来的狮子斑马be
第三个时空看似圆满,只是死了个穿越来的二号狮子。
然而……
第一个时空的原始狮子死了,第二、三个时空的原始狮子也死了,这也体现了“世界线收束理论” 不是吗
最后留个小悬念:已知死亡是穿越的触发点,那么在第三个时空死亡的二号、三号狮子会不会再次穿越呢?
七、《北极熊爱跳舞》
Astrill是一只可爱的北极熊,但即使作为一只北极熊,体重仍是让她在同类面前抬不起头的数字。因为她贪吃,毕竟这个世界是由糖果组成的
从小到大,Astrill的梦想— —成为芭蕾舞演员,就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受到很多的歧视。虽然她在同龄人中唯唯诺诺,但是它在私底下,拼命练习芭蕾舞,在家中不停的练习,最终它终于学会了简单的芭蕾动作.
Astrill16岁那年,鼓起勇气第一次走进那家芭蕾舞培训中心,仅仅5分钟后,Astrill就红着眼眶走了出来。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哪只浓妆艳抹的前台狐狸小姐的话:“不好意思啊,但是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么大号的芭蕾裙。”Astrill知道,不是芭蕾裙尺寸的问题,自己也心知肚明,现在芭蕾舞者中几乎没有像他们这样的熊科动物,更何况自己的体型。。。
Astrill的眼眶依旧红肿,但她没有流泪,她的眼泪没法改变任何东西,只是凸显自己的懦弱,沦为别人的笑柄。
之后的一个月,Astrill都在四处奔波,把镇子里大大小小的芭蕾舞馆找了个遍,依旧没有一家愿意接纳她。有一天,ASTRill的爸爸,一位狮子科学家发明了一个能够捕捉望梦境的机器,看到了她女儿想成为芭蕾舞演员的梦想。
狮子教育女儿说:“Astrill,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曾经想和斑马做朋友,但斑马却跑掉了,我明明那么态度谦和,但它与我还是不适合。人生就是这样,就算你执着的追求,你也不一定会得到结果,就像你不能成为芭蕾舞演员一样”
虽然狮子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耗尽人脉为女儿报上了芭蕾课。
这天astrill正在上芭蕾舞课的路上,突然,他看到了一片桃花林,夹岸数十步,中无杂树,花草鲜美,落英纷纷,astrill欲穷其林。其中有一个小口,astrill十分好奇,钻了进去。一开始,小口非常狭窄,才刚刚能够容仅通过,又爬了几十米,开口突然变大,里面的土地宽广平坦,房屋鳞次栉比。有肥沃的土地,美丽的池塘和桑树竹林一类的景物,里面的人来来往往都用着芭蕾舞步,男男女女的穿戴,都像外面的芭蕾舞演员一样。连老人和小孩都跳着芭蕾舞,自得其乐。
桃花源中的人见到她就非常的惊讶,问她是从哪里来的。她详细的回答了他们,有人便邀请他到自己家去备酒杀鸡做饭来款待她。村里人听说有这样一个人都来打听消息。他们说自己的先人为了躲避街舞率领妻子儿女和乡亲来到了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没再从这里出去,便和外面的人断绝了往来。他们又问现在是什么朝代,竟然不知道有中华民国,更不要说中华人民共和国。astrill出来之后,就沿着上课的路离开,处处做了标记,到学校拜访老师,告诉她了这些情况,老师就派人跟他前往寻找原先做的记号,竟然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通往桃花源的路了。
都是,astrill在桃花源中学会了许多技巧,最终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舞者。
八、《天堂》
那是一个草莓的国度,里面的居民都是草莓,除了外形,他们与人类一般无二,所有的草莓都安居乐业,相处融洽。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城市上空出现了一片漂浮的陆地,有人通过望远镜看到上面有建筑物,这不禁引起了人们的遐想。
“那是天堂,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人们开始用这样的语言去描述它。很快,那片漂浮的陆地被命名为“天堂岛”。
起初人们只能抬头仰望,直到有人发现了一根很结实藤蔓,那根藤蔓是天堂岛与地面唯一的联系。
很快有人尝试攀爬,但两端的距离遥远,不少人在半途体力耗尽,从高空坠落而亡。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登上天堂岛。以数百条生命作为代价,人们总结出不少攀爬藤蔓的经验。
不久,第一个成功者出现了。数日后,人们发现了几张从浮空城扔下的照片。人们推测是第一个成功者在天堂岛拍摄的。
照片中的建筑非常简约又极具美感,各种颜色交杂在一起也不显得杂乱无章,花圃和树木被修剪的极其精美。正是人们想象中的天堂。一切都如此完美。
这几张照片彻底引发了攀爬藤蔓的热潮,藤蔓附近每日聚集着成千上万的人。
在随后几年内又有几十人相继成功到达了天堂岛。
这天,数月不见的草莓甲找到了我,他想搏一把 爬上天堂岛,过上新的生活。他邀请了我,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不会有这样的勇气,所以就同意了他的邀请。
辗转一番,我终于到达了藤蔓生长的地方。我亲眼看到了天堂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藤蔓附近本是一片荒野,但现在已经建起了一座座小镇,行人络绎不绝。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已经准备攀爬藤蔓的人,剩下的就是趁机牟利的商人。
我们走进一间窝棚,里面有四五人,草莓甲说这些都输准备一起攀爬的同伴。一个魁梧的中年人笑着招呼你们坐下,他是这个小团体的头领。这些人时常抱怨自己的生活如何如何不如意,他们都坚信上面那片漂浮的陆地是天堂,能带来全新的生活。
这时,远处传来惨叫声,几秒后随着一声落地的闷响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我知道又有一个人失败了,来到这里后你听到了不少像这样的惨叫。
众人商量后决定明天下午开始攀爬藤蔓。
很快天黑了下来,我准备出去逛逛。中年人极力劝阻说:“明天就要开始攀爬,今晚还是早点休息吧,在数百米高空耗尽体力可是致命的。”但我心中不安,实在睡不着。这次中年人没再劝阻。
我找到一家酒馆,在一个角落坐下。此时已是深夜,但酒馆内还有不少人。你注意到了身旁的一桌人,他们在讨论攀爬藤蔓的事。其中一个壮汉对着另一人说:“还记得攀爬的流程吧。你是我们几人中排在最后的,明天还会来个垫脚的,那人会排在队尾。等爬到藤蔓中部休息完后,就找个机会把他踹下去。别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要不是你和我沾点亲戚,不然那个垫脚的就是你了…”
我听了那话,心里一阵骇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可能就是那个垫脚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就不会再回到队伍里送死。
但我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躲在暗处观察草莓甲他们。我的离开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们按照原本计划的时间爬上了藤蔓。排在队尾的是一个生面孔,那可能是刚骗来的新人。
我借助望远镜观察发现,他们确实在中途丢下了新人,之后不久又有数人坚持不住掉了下来,草莓甲也在其中。让我没想到的是,中年人竟然成功到达了天堂岛,这让我有些不是滋味。
之后几日,我加入了新的队伍。这次我不是排在队尾的人。很快我也开始攀爬藤蔓。其实攀爬本身并不难,但是藤蔓会被风吹得摇荡,这需要费很大的劲儿才能稳住身体。我们一路往上爬去,高度越高摇晃的也越厉害。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个队友半路摔了下去,我看着他消失在云雾中,内心十分遗憾:这种高度掉下去 必死无疑。你们继续往上爬,不久后相继有人体力不支掉了下去, 到了后半段只剩你一人。
经过各种艰难险阻,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我成功到达了天堂岛。踏上地面时,我整个人已经站不稳,浑身都在发抖。我再也忍不住了,找了块平坦的地面就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我往周围看去,才想起自己已经到达天堂岛…这里的建筑错落有致,都很简约,每栋建筑都是不同的颜色,但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又非常协调,再点缀上不少的鲜花绿植。这正是我想象中天堂的模样,一切都如此完美…我没有在这停留,往前走去。逐渐出现了一些路人,他们都是草莓,但在我眼里他们或许更像是一颗蛋,他们浑身雪白光滑,看不到草莓籽…甚至连一点坑洼都没有,头顶的草莓蒂也被打理成各种精美的形状。他们举止优雅,做任何动作都像是在舞蹈,充满仪式感…我在他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不时就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这时前面突然传出一声异响,所有的草莓都迅速围拢过去。是一个老太太骑车摔倒了,旁边有人捂着擦伤的脚。那人有些眼熟,就是之前的那个中年人!他看到有人围过来就解释说是老人撞的他。我看到了全过程,他说的是事实…但围拢的人群似乎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开始议论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撞到老太太怎么也不扶一下,他不知道老人为我们做的贡献吗”
“太不像话了,也不知道给奶奶道歉,他没有老的那一天吗”
“尊老爱幼都不懂,还长那么丑,你看他脸上的草莓籽”
“这么丑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肯定是坏人,罪大恶极”
“坏人不配活着,去死吧…去死!”
嘈杂的议论逐渐变成统一的口号:“去死!”
中年人还在解释着,但声音已经被口号淹没。这时他发现了人群中的我。他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挣扎了一会儿,选择了无视。人群将他逼到悬崖边缘。没人用手推他,但是声音组成了无形的波浪,将中年人拍了下去。当他坠下的瞬间,人群一哄而散。此时他们嘴里说的是:“无意冒犯”
“真可怜”
“为什么自己想不开呢…”
这让我在原地呆滞了数分钟,我对这座浮空岛屿的幻想在这瞬间破碎。虽然它很美丽,但这里绝对不是天堂…很快街道恢复了平静。我往来的方向跑过去,可是知道天空黑了下来,也没找到那更藤蔓。此时街道上没了行人,路灯也暗了下来。我只好在附近的小花园露宿,花园里有泥土,足能吸收养分…在花园里…我还遇到了一个和本地剧名打扮相同的人,交谈后得知他也是爬上来的,已经在这里呆了数月,他怀着和我一样的愿望来到这,但现在发现这里的人都是疯子,他觉得自己也快疯了…说着,他捡起一块石头在身上敲了敲。原本光滑雪白的皮肤想但可以养脱落,露出了草莓原本的颜色。他说:我叫阿关,这里的人都会在身上抹白泥,他们认为这样漂亮,我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才抹的…交谈一番后,我们相继睡下…次日,阿关决定带我去看看他所在的组织,我们按本地居民打扮一番就上路了。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两个本地居民撞在一起,撞击使他们雪白的外壳碎裂脱落…露出了一颗干瘪腐烂的草莓,两人尖叫着逃走,围观的人都在窃笑。我被这一幕吓得够呛,阿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说这里的草莓觉得躺在泥土上吸收养分是不体面的,他们用营养液维生,但是营养液只能维生,养分不足导致他们身体干瘪腐烂…那些围观的草莓其实也是同样的不堪,只是没有想拿两人一样破碎,让他们只能躲在里面嘲笑他人…我们没有停留太久,继续出发。很快到了城市边缘的一栋房子…里面有不少人在做着意义不明的工作,他们都是本地居民的打扮,但是从行为举止能看出很大的差别。后经介绍得知,他们都是你的前辈,发现天堂岛不是想象中的模样,所以成立了这个组织,组织的目标就是重回地面。他们正在制造一架巨大的风筝,如果制造完成就能利用它飞下去。阿关问我与那不愿意留下,我同意了。阿关把我带到一件隐秘的房间就离开了,房间内还有一个人。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第一个成功爬上天堂岛的人。他介绍自己叫阿南,又将制造风筝的计划告诉了我。我问:当初扔那几张照片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来帮你造风筝吧?他点头: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不这么做只能一直留在这里,但你也没必要指责我什么。首先照片是真的,其次我没要求任何人爬上来,看到照片后的行为都是你们自愿的。现在制造风筝也是为了所有人重返地面…你说:可那风筝最多只能承载式人左右,你要如何带这几十人逃走?阿南说:你知道它为什么叫风筝吗?到时候会有一根线连在风筝上,送下去一批人就可以拉上来重复使用,这样就能将所有人送回地面…之后我就留下来帮他们制造风筝…在这段时间里,我对天堂岛也有了很多新的认知,特别是这里的原住民。我知道他们不会用武器攻击,而是用语言将人逼上悬崖,这或许更加恐怖。
一日,你外出寻找材料。你打扮成了本地居民的模样,而且模仿他们的行为举止,没人注意到你的不同,我四处寻找可以用的材料。这时原本分散的本地居民突然发疯似的往一个地方跑去,我跟了上去,很快来到了一片广场,此时这里站满了人…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绑着一颗干瘪的草莓,他破碎的外壳散落一地…
“我埋葬了那朵花”被绑着的人说。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锅,众人开始议论以来,其中不乏各种谩骂。当所有人安静下来后,一个人走上高台开始宣判:经过讨论决定,判处死刑…
“可我埋葬的时候,它已经枯萎了”
“谁知道它是怎么枯萎的?你的一面之词能说明什么?如果你按时浇水了它会枯萎吗?你种下它又不对它负责,你有什么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那朵花不是我种的,它只是路边的野花…”
“谁能证明?路边与你无关的野花也要去埋葬?你能有这闲心?”
“因为我是植物爱好者”
“植物爱好者,你们这群人我知道,明面上爱好植物,背地里不知道做着什么肮脏的事!”
“…”台上的人还想说话,可是嘴已经被堵上。我眼看着他死在了绞绳上,这时你才明白,这是他们的审判现场。紧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第二个被押上去的是阿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打算立刻去通知其他人,但这个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不断涌过来,我身上的白色外壳也被挤碎,红色的身体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周围瞬间炸开了锅,他们将我绑上高台,和阿南一起审判。这时我灵机一动,恳求他们尽快杀了我,我喊道:“我讨厌这丑陋的身体,因为这身体让我遭受他人非议让我痛苦不堪,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说着我就用头往身后的柱子撞去,一副要自我了结的样子。阿南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学着我的样子开始诉苦。
“真可怜”
“拖着丑陋的身体活着也不容易,加油”
“你们是善良的!”
……
台下开始一边倒的支持我们。
“经讨论,无罪”我们被释放,在众人的掌声中离开了广场。
我们死里逃生,没有停留返回了聚集地,询问阿南才得知他出门时意外被捕,多亏了我才能脱身…
时间一天天过去,之后没有什么意外,不久之后风筝制造完成…大家趁着黑夜把风筝运送到了天堂岛边缘,准备实施计划。突然被一个原住民撞见,他发出一声嚎叫。很快一群人闻声赶来把我们团团包围,情急之下,我们用石头敲碎了几个人的外壳,我们知道他们害怕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丑陋的身体,随着外壳的消失他们尖叫起来。剩下那些外壳完整的人觉得嘲笑几个出丑的人比围观一个大风筝有意思,所以不关注我们了。暴露丑态的几人尖叫着逃走,也一并带走了那些围观者…
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把风筝推了下去,它缓缓落在了地面,之后又用绳子拉上来往返几次,终于把所有人运回了地面。回到地面后,我们告诉了其他人天堂岛的真面目,他们知道我们是亲历者,很快相信了我们…
众人将那根藤蔓砍断,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那根藤蔓被砍断时,内部呈现的诡异模样…
那是...彩色的线?
早已散了架的罗网千丝万缕,在黑夜的映照下潮湿而又发黑,上面黏糊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还在蠕动,直升云霄……壮着胆,伴着好奇、疑惑,我缓缓地迈进了一步。“啊!”我瘫坐在地上,埋着头。那是心!一个个的烙印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攀藤者们的姓名!它们早已腐烂,血早已凝成一片,如一滩浆糊般。怎么会,怎么会……“扑通、扑通” 心还在跳动,伴随着响彻大地的雷声,我一阵心悸,内心的恐惧与叹惋在不停地挣扎。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我打了一个寒颤,雨,顿时倾盆似的汹涌而泻,仿佛是老天在诉说,诉说着那邪恶的人性……我呆呆的望着,僵硬的头颅早已无力仰望这昔日“神圣”的天堂,一丝绝望掠过,心中却依然祈祷:但愿那是一道金光,能让我见证一场人性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