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帮朋友相聚,饭点到了,大家众口讨论怎么吃,意见相左之时火锅是首选,热闹,包容性广,可谓不二之选。若说火锅是取暖之物,那么该怎么形容简单的饺子呢。
饺子相比之下,显得单薄很多。
我很爱吃饺子。在海南几乎只吃韭菜肉馅儿的,海南人的口味单一,却也奇怪,鲜见人质疑它的口味单一,几乎没人再去挖掘拓展其他的味道。
我妈是个特别不爱做菜且不会做菜的人,在我们家,凡逢年过节,亲友聚会,都是我爸主厨,操办硬菜,我妈多打下手。独包韭菜肉饺,我妈一绝。
肉选新鲜五花肉,韭菜得嫩,调这馅儿,比例得得当,韭菜多了涩口,肉多了腻味。即便这菜肉均匀,下的香料,盐的比例也得得当。咸了影响后面蘸汁的存在感,淡了这馅儿的存在感本身也岌岌可危。
一切准备就绪,蒸上一笼,十分钟不多不少,出来冒着热气,皮软多汁,蘸上糖醋汁儿,烫着舌尖儿吃下去,从喉一路暖到胃。
记忆中老妈包饺子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这次回家,哄着骗着让老妈包了几次,仿佛要一次补足这些年的所有对饺子的欲念。
所以,饺子在我心里的第一层是,妈妈的味道。
到了大学,谈了恋爱。和姑娘同属一座小城,每年春节回家,简直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事儿。每年的大年初一,我们约定交换鸡腿,家里最大最肥的那只鸡腿,从原来被理所当然地吃下肚子变成了小心翼翼收起来,我们神神秘秘地见面,甜甜地交换鸡腿,然后她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饺子。姑娘是北方人,家里也习惯了过年包饺子,作为海南土著的我,一口鸡腿一口饺子,再和姑娘对视说笑,人生清欢何以道!俩人就这么吃完了新年的第一餐。
饺子的第二层,是爱情的味道。
大学毕业前夕,姑娘来成都,在寝室住一来不方便,二来和姑娘也没了独处的空间,我们搬出了寝室。我们的第一间租房在川大老校区内,是栋非常老旧的楼,我们所租住的房间,被房东简单分隔成了四个单间以实现利润最大化,设施简陋,安全性也只是自欺人人。狭小到什么程度呢,好友来访,几乎只能请其坐在床上,因为实在放不下多余的一把椅子。
那会有好胃口,但没有鼓囊的钱包。所以在充斥着火锅,干锅,串串,烤鱼,兔头,特色川菜的成都食府里,物美价廉的饺子变成了我们日常的首选。楼下有很多小馆子,我们常去其中一家饺子馆。这家饺子馆属于典型的苍蝇馆子,老旧,价格实惠,到了饭点儿,坐满了食客。我们常就点两盘饺子,我吃完一盘,姑娘吃一半,我再吃完姑娘剩下的一半。常点的依然是韭菜肉,还有白菜肉。大盘的捞饺,那会正值冬天,热腾腾地吃下去,人也暖了。
尽管在后来我们离开成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姑娘都默契地规避了一阵儿饺子。
饺子的第三层是,生活的味道。
有次春节回来,乖乖兴冲冲地拉着我去吃了一家“古早味“,一家不起眼的店的饺子,霸道的他不容我选择,上来就喊店家,来两份饺子,加葱花!俩人安分虔诚地等饺子上来后,他一入口,神色夸张,满足道,简直天上人间!我见状忙尝了一口,好吃!露天的桌椅,抬头是夜幕中闪亮的星星,入耳的是家乡方言和滔滔不绝说着情史的闺蜜。
饺子的第四层是,友情的味道。
如今,姑娘已经离开多年,人各天涯。父母也在慢慢变老,生活在不断变化着向前。
离家多年,我常挂嘴边的是海南粉,却想着这份饺子也该留点篇幅吧。
每一口咬破的皮,喷薄欲出的馅儿,嘴角未来得及抹去的汁儿,咀嚼的过程,是对生活最平凡也最朴素的回味,也是和自己的不断较劲与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