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丑的时候。因为饮食不当,作息不规律,内分泌严重失调,人胖了20斤,满脸青春痘。而你站在冬日的阳光下,捧着我的脸,仔细对我说:“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一刻的我,正顶着上一次失败的黄色卷毛,低着头暗自悲伤着,总有一种被人带出门溜的感觉(因为自己实在太像只金毛了)。你温暖的笑容,干净的眼神,和佳洁士广告一样洁白的牙齿,认真的模样,竟然让我相信了你的话。那一天我那样自信,仿佛全天下的“金毛”都比不上我。
其实,我们怎样在一起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没有春心萌动的暗恋,没有刻骨铭心的追求,甚至没有一句正式的告白,我就落在你手里了。“跟我过吧,好吗?”,这是什么告白,有这样追女孩的吗?可更离谱的是,我竟然就答应了,我想那会儿我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以后很多次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对你说:“嘿!我们分手吧!你再重新追我一次,好么?至少给我一朵玫瑰,或者最少说些煽情的话呀!显得我没那么好追。”你总是宠溺地看着我,两个酒窝陷得那么深,又事不关己地说:“我不会分手的,分手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在我这里我不同意,你是我的”。唉,你永远不会让我的奸计得逞,你就是那样温柔地坏着,霸道地爱着。
你很少会说好听的话,舌头总是打着弯,笨得要死。所以,当我在大洋二楼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你的短信,差点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你说: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你是我的挚爱)。就因为这句话,丹丹从此认定了你是个好男人,后来我再拾掇你的时候,她总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你,我知道我会娶你”。你的这种厚脸皮,总让人很无奈。嘿嘿!你的认定是你的事情,我又没同意。前两天,我对你说:“老头,我的人中上有颗痣,很怪耶,要不要点掉?”你说:“点掉干嘛?在我眼里,你怎样都好看。乖,不点哈!”我努努嘴,不开心地大声起来:“可是你不觉得很别扭吗?人中是人的生命线,有颗痣多不好啊。”你突然就笑起来,同样大声地回到:“那就更不能点了,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志”,正好长在你的生命里,说明我是你的命中注定,可不能把我点了。哈哈!”看吧,你就是这么厚颜无耻,不过我喜欢!
2011年4月,逃课请假,合着宿舍的姐妹庇护着,我第一次去看你。1204公里,从南国到北疆,14个小时的火车,一夜未眠。那天我穿着波西米亚碎花长裙,踩一双玫红的小羊皮鞋,站在西北的风沙里,瑟瑟发抖。你见到我的时候,满是心疼,脱掉身上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你说:“以后多穿点,别冻着。”你牵着我的手,紧紧地攥着,好似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你的手指攥着我的手指,指指相扣,那力道至今都无法忘记,因为疼到了骨子里。那是我们第二次牵手,生涩却坚定。你带着我去了鼓楼,站在高高的大鼓前,你说:“今天你真美”。说这话的时候,你不敢看我,眼睛回避着。我笑着望你,然后被你抱住,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周围游人不断,楼下车马不息,而那一刻我们的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2011年10月,清晨,列车开始停站,车轴转动的声音渐渐放缓,我背起书包往车门走去,透过过道的车窗,突然看到站台上挥着手臂的你,眼前一下子明朗起来。你跑到车门前,将我抱下去,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旅途的疲惫让我没有食欲,你点了一碗青菜粥端到我面前,我抿了几口,依旧咽不下去。我将剩下的粥,推到你面前,你就那样自然地接过去,喝掉了,仿佛我们那样亲密,亲密到不介意彼此的口水和剩饭。晚上的时候,你将我安顿在学校外的宾馆,我胆子也大,也不害怕,一个人就那样住下了。刚洗完澡,准备睡下,门却响了,我躲在门后轻声问是谁,确定是你以后将门打开。你站在门外,也不进来,我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从背后拿出一个塑料袋,满满的都是零食,你说你怕我饿着。你留下零食和几本书,匆匆地又离开了,余下我呆呆地站着,直到你从楼道里消失。那个晚上,我看着你留下的《平凡的世界》,吃着你买来的水果和零食,满足地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你早早地来看我,我依旧赖在床上,起不来。你就安静地坐着,不吵不闹,一个人看电视。等我起来的时候,拉开窗帘,日头正好,一看就到晌午了。洗漱完毕,你轻轻唤我坐到你身旁,将桌上一方手帕上小山一般剥好的开心果送到我嘴里,我说:“你自己坐了一上午就干这个的?”你只笑笑,不吱声,手却没闲着,一个接一个喂着我,这使我突然有种负罪感。回南京的前一天,你带着我去了一家蛋糕店,我怔怔的看着你,心虚道:“今天你生日?”你摸摸我的头说:“不是,我的生日早过了,那是3月里的事情了,我买个蛋糕提前给你把生日过了,11月不能陪着你,抱歉哦!”那天做蛋糕的师傅很和善,一直看着我们笑,他说:“这小伙子真不错。”而我躲在一边,脸上发烫,为自己的小心思羞愧着。
2012年暑假,你来南京看我,那会我在证券公司实习,每天都很辛苦。之前我们一直在争吵,为一些琐事,而见面的那一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得和一个人似的。白天你送我上班,晚上接我下班,我在忙着,你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书,等我。周末的时候去中山陵,你在包里放一瓶娃哈哈AD钙奶,你知道那会我就好这个。你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你不时回头给我拍照,我总拿手挡着,我要专心喝我的AD。走累了你就背着我,或者直接抱着我,来来往往的人们从我们身边走过,冲我们笑着,你也不管,我也不顾,我只那样懒着,你只那样累着,但是都开心着。我们去夫子庙,去新街口,穿情侣T,戴情侣戒,那样高调地红着,那样高调地走着。因为人群,因为城市,因为车水马龙,因为互不相识,我们那样地任性着。我们一起去我的学校,去我的宿舍,吃我的食堂,看我的图书馆,走到哪里,我都骄傲地说:看,我们学校就是比你们学校好吧。你总不言、总不语,只顾着点头。后来你说,那是你最开心的经历,你终于知道我在哪里生活,在哪里学习,在哪里成长。你说:“纯,以后要在你们学校拍婚纱照”。你说:“纯,我们还要回去你的学校”。
我想可能我们会一直这样好着,可是人生怎么可能波澜不起呢?毕业的时候,我开始四处奔波,为了生计。你准备考研,每天都在看书。因为心情不好,那段时间里,我不停冲你发火,歇斯底里。你知道我心里烦得很,你总让着我,总安慰着我,鼓励着我。你说:纯,你是最棒的,要相信你自己。你说:纯,别担心,还有我呢,我养着你。那时的我完全没有理会你内心的煎熬,你比我还难,你要考研,而且必须考上,那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不仅没有对你的好意领情,反而渐渐对你冷淡起来,我总是责怪你不在身边,总是责怪你不了解我的生活,而忽略了那会你的脆弱。你那会时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担心我,也担心你的未来,更多的是担心着我们的未来。你无心看书,心里被我搅得七上八下。后来我找到了工作,你却落了榜,而你考研的前一晚我和你吵了一次。亲爱的,我想在这里对你说:对不起,那会的我太荒唐,那会的我太幼稚,那会的我太自私。亲爱的,我想对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那时的我。
因为很多原因,我们分开了,分开了很久很久。直到你从青海下来,买了当天的站票站了一整夜,三天无休无眠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明白我根本不能忘记你,你早已刻在我心里,根深而蒂固。当你再次站在我面前,穿着我买给你的白色T恤,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眼神忧伤地看着我,我毫不怀疑地认为如果我不扶你一下,下一秒你将倒在我面前。我完全认不出你了,那样虚弱,那样病态,我突然心里害怕极了,害怕你就这样倒下,害怕你突然就没了。你曾经说过:纯,我的命不会长,因为爱着你。那时的我特别害怕,害怕你说那句话,我心里一万遍地念着:千万别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去过。你在宾馆睡了很久很久,气色总不见好,我陪着你,寸步不离,我坐在地上,枕着你的胸膛,听你的呼吸,确定你的心脏还在跳着。后来你醒了,你说:原来,你还要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疼地吻你,一遍一遍吻去你的泪水,却怎样也吻不尽。后来我也哭了,于是就那样抱着。我不知道在青海的日子,你是怎么过的,我想那一定很辛苦,你不愿多提,我也不问,彼此那般默契着。我不知道你怎样在晕氧的情况下,拖着疲惫的身躯找到我的,我只知道那一刻这个男人爱着我,让我一生无法割舍。
不久前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你寄给我的信,上学那会我们每天都煲电话粥,却还是不断通着书信,这在我们这个年代算是不多见的。许多书信寄出了,却没有收到,收到的都保留着。收到你第一封信的时候,信封鼓鼓的,贴了两张邮票,我以为里面还塞着些什么别的东西。打开来才差点惊讶地叫起来,那封信有20多页,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虽然我总是调侃你那封信里无数的错别字和病句,但着实是感动了许久。后来你的每封信依旧很长,似乎对我有说不完的话,总是十几二十页,以至于每次回信的时候我总在绞尽脑汁,却怎么也编不出那么些话来。每次拆信的时候,我总拿把剪刀,慢慢沿边缘剪一条缝,生怕破坏了信的完整,这是你寄给我的东西里,我最为珍视的。看着满地的信,我给你打电话,你在电话那头说:你写给我的信,我也都好好地收着,以后结婚的时候要放在一起,那是我们一生的财富,要留给孩子们。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你在看书,忙得焦头烂额,你周末有考试。我突然却倒了,因为老毛病昏倒在厕所里,浑身绞痛,出了一身冷汗,爸妈开着车从家里赶来,这是这个月第三次因为我的身体,不得已让他们过来照顾我了,实在过意不去。我不想打搅你的学习,这些年里,我慢慢也学会了你的包容。晚饭后,我塞给母亲一些钱,把单位发的足疗券给了母亲,让她和老爸去足疗了,我则吃了止疼片坐在桌前打字。工作以后最开心的事,也就是花自己的钱,买父母一点开心,让自己心里好过些。
亲爱的,上一次你抱着我哭的时候,你说:“我舍不得你那样辛苦,我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外人面前你总是那样坚强,表现得那样能干,可是抱着我的时候却那样脆弱。你知道吗?你流泪的时候,我的眼里水花打转,我抱着你的头,眼睛看着天花板,那会的我不敢让眼泪滴下来。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坚强,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让你安心。亲爱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曾经是你的全世界的我,早已经也当你是我的全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