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虫(十)


        校医给李子俊先止了鼻血,然后让他趴在长条皮凳子上,扒下他的裤子,露出屁股,按压了一番,一边按一边问:“这里疼吗?这里呢?”把个李子俊按得龇牙咧嘴、穷形尽露。检查完了,校医说:“没啥事,就是软组织挫伤,养几天就好了,最近几天别剧烈活动了。”然后拿了几贴膏药,让李子俊回去贴一贴。

        李子俊回到宿舍,屁股一撅一撅的疼,就赶紧贴了一贴膏药,然后就趴在了床上。他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满脑子都是那个长发女孩的身影。想到她甩动的长发,娇红的脸蛋,还有那翘着屁股、娇艳无比的动作。她是谁呢?是哪个系的?艺术系还是音乐系?估计不是美术系,但也不一定,到底是哪个系的呢?李子俊脑子一片混乱,越想克制,却越发想的狠了。长发女孩就像钻到了他心里的虫子,弄得他痒痒的、痛痛的,最后脑仁都疼了起来。他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伸展着双臂,如同一条被晒干了的咸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周,李子俊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屁股还是有点疼。李子俊不敢打篮球了,就为懒汉进步社团的球员们做做后勤服务,有时也当拉拉队给他们喊喊口号,鼓鼓劲儿。

        这天,李子俊正伸着脖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球员们打球,突然肩头从背后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正好和后面的人照了个对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闯入了他的眼帘。李子俊不禁心中一阵悸动,原来拍他的就是那天那个让他跌了跟头的长发女孩。

      “哎,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女孩微笑着说,“那天真对不起,让你分神了。”

        李子俊正发蒙,女孩一句“对不起”,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你--呃---你----呃---”

        看到李子俊张口结舌、语无伦次的样子,女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呃呃什么,我问你屁股还疼吗?”

        李子俊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然后挠了挠头说:“好了,不疼了。”

      “你是哪个系的?看着咋有点眼熟呢?”女孩端详着他。

        “啊?我中文系的,大众脸,没办法。”

        “中文系的呀,我音乐系的。哎,你是不是经常到我们系去?”

        “啊,也不经常。就是有时会请你们系的陈芳、李慧慧和齐亚楠到我们班指导合唱,与你们系有些来往。”李子俊回答道。

        “怪不得有些眼熟,我叫曹珊珊,很幸会认识你。”曹珊珊竟伸出了手来。

        “李子俊,读大二,认识你很高兴。”说完李子俊轻轻握了一下曹珊珊白净细长的手。

        于是两个人由篮球聊到了中文系的趣事,又由中文系的趣事聊到音乐系的趣事,然后一 直聊到了经常到中文系帮忙的那几个音乐系女生。最后两个人越聊越热络,竟不知不觉地离开了人群,走到运动场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曹珊珊对李子俊说:“以后你就叫我去吧,我帮你。她们的水平我知道,还不如我呢。”

        李子俊笑着说:“你就这么自信?展示点本事给我看看。”

        “不相信啊?你说展示啥?”曹珊珊一副高傲的神态。

        “那就唱支歌吧,我看看你合格不合格。”李子俊把下巴往上挑了挑说。

        “你想听什么歌?我给你唱。”

        李子俊的缺陷这时一下子露出来了,嗯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字来。于是只好说:“你随便唱吧,歌太多一时也不知让你唱哪首了。”

          “好吧,也不难为你了,就唱《The Colour Of My Love》吧。”曹珊珊打趣地说,然后就轻轻哼唱起来:

“I'll paint my mood in shades of blue

(我用忧郁的蓝色画出我的情绪)

Paint my soul to be with you

(把你我的灵魂画在一起)

I'll sketch your lips in shaded tones

Draw your mouth to my own

(我用暗色勾勒你的唇

在你的嘴上也画上我的)

I'll draw your arms around my waist

(我会画你的手缠绕在我的腰间)

Then all doubt I shall erase

(然后擦掉其他疑惑的地方)

I'll paint the rain that softly lands on your wind-blown hair

(我会画出雨后柔软的地面上飘动着的你的长发)

I'll trace a hand to wipe out your tears

(我会画出一只手擦掉你的眼泪)

A look to calm your fears

(一个眼神消除你的恐惧)

A silhouette of dark and light

(一个黑暗与明亮的剪影)

While we hold each other oh so tight

(当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I'll paint a sun to warm your heart

(我会画一轮太阳温暖你的心)

Swearing that we'll never part

That's the colour of my love……

(发誓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这就是我们爱的颜色……)”

        舒缓的旋律,精美的歌词,真挚的深情,如同香雾弥漫,又如夕照余晖缓缓消退后的辽远天际,令人沉醉迷恋。曹珊珊眼望远方,两腮绯红地唱着。李子俊虽听不大懂歌词,却被优美的旋律和曹珊珊甜美的歌喉所陶醉。他静静地望着曹珊珊,望着她那汉白玉雕塑般圆润的面容和随着变换的气流微微颤动的白皙脖颈,仿佛看到了听琴湖上那引颈高歌的白天鹅,那优雅的姿态如同是一幅刚刚完成的静物油画。李子俊痴痴地遐想,傻傻地看着曹珊珊。曹珊珊被李子俊看的羞红了脸,还没唱完就停了下来,她不好意思地推了一把李子俊,李子俊如梦初醒,窘迫地讪讪地笑,曹珊珊也捂着嘴跟着笑。

        就是这一次平淡无奇的邂逅,李子俊和曹珊珊的心紧紧地融在了一起。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不可思议,一颗爱的种子,总是在毫无准备时一下子破壳萌芽。它既不需要春风的抚慰,也不需要雨露的沾染;既不用预演,也不用排练。就像雨过天晴后美丽的彩虹,能否挂上天空,什么时候挂上天空,谁也不知道。或许在早晨,或许在傍晚,或许在东方,或许在西方,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也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所在,生与死,富与贫,美与丑,强壮与孱弱,年老与青春,在它面前都一钱不值。

        两个人就像同呼吸的两片肺叶,一起感受着爱情带来的新鲜空气。李子俊专注地手绘墙报时,曹珊珊在旁边跑来跑去地给他递笔递墨;曹珊珊拍演节目、一展歌喉时,李子俊坐在下面深情的为她送去掌声;李子俊在篮球场上扣篮投球时,曹珊珊站在人群里为他高声叫好、鼓劲加油……图书馆里,他们共阅一本书,一起为情节欢悦和痛苦;餐厅里,他们共吃一碗饭,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尽最后一颗饭粒;林荫道上,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把自己的心事向对方倾诉;听琴湖畔,他们相依相偎,倾听对方的心跳,一起静静地望着湖面上欢快跳跃的清波。他们就像鸟儿恰遇天空,鱼儿正遇大海。都说,天空离不了鸟儿轻盈的倩影,离开鸟儿将变得寂寞空荡;鸟儿离不开天空的怀抱,离开了天空如同束缚住了羽翅。都说,大海离不开鱼儿灵动的身姿,离开了鱼儿将不再浪漫迷离;鱼儿离不开大海的臂弯,离开大海就失去了生命的凭依。都说岁月静好,静好的不愿相信世上还有风雨和花落,寒霜和冰雪。

        李子俊和曹珊珊手挽手,享受着人生最青春、最靓丽、最纯真的岁月给予他们的馈赠。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了最好的你,没有谁更多过他们的幸福和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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