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了公司，脱下便服，把工作服穿好，戴上工作帽，还有半个钟头才到上班时间，她习惯地坐在一靠背椅上，倒了杯茶水，从容的喝起来，左耳朵吊着一个口罩。六十多岁的菜菜，是这个大厦的物业清洁工人，在这里已经做了好几年。

约十来分钟，拍档老朱走进来，俩人打了招呼，老朱走向旁边的工具房，拉出了垃圾用的小推车，继续拿出几把长扫箒、垃圾铲、铁夹等物件；菜菜提起一个大号水杯，拉起悬下来的那个口罩，扣好，开始去工作了。

“呤呤呤-----”身边那个办公桌的电话铃响起来，“您好，嗯，是的----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哦，好的，好的，知道，好的，没问题啦，我们这就过去哈。谢谢您，好的，辛苦您了，88。”

菜菜放下电话，对在门口忙碌着备工具的老朱说，“刚才，有一个业主说，她在经过B栋转弯处的一个花圃车道，发现那里有一个别人不要的洋娃娃，叫我们过去清理掉，我们得要赶紧一点，待会儿，大家都上班了，挡着路，不好。”

“我搞掂了，行了，可以出发了。”老朱拉着推车，菜菜在后面推着，往大厦B栋的方向走去。

“前天，我女儿一家人从外地回来探亲，会住上几天，我啊，真高兴哟，我这小孙子好可爱哦，上一年级了，学习呀，特像我女儿，棒的很哟。”

“我们这里，数老菜你最有福气了哟，女儿乖巧又有出息，现在连孙子也像你女儿，你啊，老菜，我羡慕你哟，我看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参军回来几个月啦，还是无所事事，整天在游荡”

“哈哈，你有仨儿子，我只有一个囡囡，怎能相比哟”

...........  ............

一路上，俩拍档说说笑笑的,很快来到B栋的花圃车道那里，菜菜眼尖，离十来米远就看见了一件洋娃娃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哟，那洋娃娃果然好大个，谁家这么缺德哦，不要的东西也不能扔在路当中嘛。”“世上好人是不少，坏心眼的更多哩。”老朱搭上句。

走近，湿湿漉漉的地面上，有许多落叶，还有躺着的这副显眼的洋娃娃，瘦瘦小小，只穿着内裤与削肩衣服，四肢摊开，整个看上去软绵绵的，说不出的诡异感。

“大小还蛮像真人的，”菜菜皱了一下眉，打量着，感得有些不妥，“老朱，它很像真人哟，看它怪模怪样嘀。”

“什么真人不真人的嘛？别人家不要才扔出来的，还会有什么好看的放在这里？”

“快点搬它上推车，咱俩还要扫地上的落叶呢，这么多树叶，扫起来会耗时间啦，啊，昨天的雨可下的真够大，雷声好吓人，我一整夜都不能好好睡觉，”老朱快步走到洋娃娃的头的一边，弓下腰，伸出两只双手，捉住了洋娃娃的两只肩膀，“我就抬这边好了，你抬那，对，你抬那两只脚，好的，移动，怎么啦，老菜，又怎么了？”

老朱瞪着停下来的菜菜，“我碰到这两只脚，有点怪哟，好恶心的感觉，怎么，怎么，像我们的皮肤一样的感觉呢，滑溜滑溜，有些悚然，”

菜菜搓着两只手，看着那个洋娃娃，洋娃娃被老朱托着，脑袋已经垂向背对着菜菜的那边，菜菜只看到侧着的半张脸儿，是腊白腊白的，“它的皮肤你不觉得像人吗，也许真是真人呢？”

“像、像、像你个猪头！你还有完没完哟！真人会躺在这里吗？有人会穿戴成这样子躺在这么潮湿的地面上吗？有像你这么傻的人么？你老糊涂了呗？这里是车道，人来人往的地方！好呗？”

老朱并没有放下洋娃娃，仍吃力抓着洋娃娃的两肩膀。

“现在好多塑料是仿真的啦，科技这么发达，仿出来的比真人还要像！好啦，伙记，快点搬吧，你看，大伙们都快出来了，碍着他们上班不好，早点清理了，早点做其他事，下过雨，卫生难搞，今日工作会更麻烦一点呢”

“它好古怪”

“哎，我说老菜吖老菜，你见你女儿回来陪你们两个老家伙，就兴奋过度了是不是哟，我们搞卫生工作的，有什么脏的恶心的东西没有遇过没有打扫过？”

“死狗死猫死老鼠发臭的垃圾都清理过不少啦，这下好，一套洋娃娃给吓着了，我瞧你是看多了恐怖片了吧，老唠叨恐怖的事，也不看一把年纪了，还怕啥哇。”

老朱有些不满意了，“快点哟，我还扛着它的，这东西还有点重量。”

老朱努努嘴巴，示意菜菜快些抬，“我都不怕了哟，你还怕个鬼么嘛？！” 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抬着洋娃娃，丢到推车上，又花了约大半个钟头把地上的落叶扫干净，处理好这片小地区，拉起推车就向大厦的垃圾回收场去。

还是老朱拉着，菜菜在后面推。丢在推车上的洋娃娃恰好仰着脸在上，正正好地对着菜菜，但见这洋娃娃，两眼睛半闭半睁，嘴巴有少少张着，头有一角被几片树叶与垃圾碎纸覆盖着，隐约看到像是凹了下去，如同破了，有个大窟窿。

这洋娃娃好熟悉哩，仿佛在哪里见过，菜菜凑近想细看，越观察越不对头。

突然，菜菜手脚有些抖，大力拍着推车，叫着，“老朱，老朱，我记起来了，你看看，这洋娃娃不是天天跟我们打招呼的B栋那个卢小姐嘛，模样十足的哟？”

老朱怏怏地放好推车，过去，“老菜，我算服了你了哟，今日你走魂了是不是？”

“你不要说嘛，你仔细看看”

“看什么，那什么多垃圾在洋娃娃脸上，你还能看出像卢小姐出来了？”

老朱拧开水壶，一口气把水全倒在洋娃娃的脸上，“让你看看，让你看看，你千万不要让卢小姐知道你说过这样的话哟，不然会气死的。以后看见你都不会理睬你的。你这是在诅咒人家哟。”

“啊---------！”

菜菜惊叫着，指着洋娃娃，“老朱，你还说不是卢小姐！活脱脱一个饼印吖”

老朱干脆爬上去凑着看，“是有点像，可是，这又怎么了，天下相似的事物多得是。洋娃娃本来就是长得像人吖。你不要多心了，好不好，我一天的心情就这么被你一惊一诈的给弄没了。”

两人在嚷着。

值班的保安阿顺巡逻路过，驻足观望争吵的两人有一会儿了。

“老菜、老朱，你们俩今天怎么了，吵的脸红耳热的。”

“阿呀，阿顺，你来的好，来的好哇，过来过来，老菜今日犯邪了哇，老嚷着垃圾车上的洋娃娃是咱大厦的卢小姐，她，中邪了！你帮帮她吧”

阿顺不自觉地也向垃圾车扫看，心里立马咯登地振动了，“哎呀，我的妈，这确是死人哇！真的是卢小姐！她死了哇！你们怎么拉着个死人都不知道啊”

“真的？？真是死人吗？”菜菜哭丧着脸。

“死人？”老朱呆着了，“卢小姐？怎么可能？你们不要开玩笑呵。”

“哪里开玩笑哟，这不是洋娃娃哟，是个死人，快快，快报警哟”

阿顺麻利地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地拔着号码，“你们心可真大，死人与娃娃都分不清----”

老朱听着阿顺用手向警察说情况，脚一软，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瘫倒了。

几天后。

“新闻报道，XX时间，XX某个地区有两个清洁工人将一名坠楼身亡的女人误当洋娃娃，抬到车下准备当垃圾扔掉，后来才发现是某大夏的一名自杀女士的尸体，警方推测，是落了一夜大雨的缘故，把相关血渍等完全冲洗掉，并且自杀的女士身体瘦小，所以才会让那两个清洁工人以为是洋娃娃，当垃圾来处理.......”，

“你说，老菜与老朱怎么会这样笨，”保安室的一个保安看着手机的新闻视频，又忍不住大笑着对阿顺说，“尸体都当成洋娃娃，这事恐怕只有她们两个傻婆娘才做得出了。”

“哎，谁会猜到在我们小区竟然有人看不开，要寻死呢！”阿顺说。“谁又会认为自己倒霉的将遇到这种别人自杀的事呢？”

“听说，老菜的女儿今天特意带老菜去寺庙”另一个保安说。“而老朱请假了两天，也是回去拜拜神。”

“本来帮身故的人收拾尸身是积德，这不算冒犯，这是行好事，做善事，根本不用慌神哟？”

“那是那是”

“可怜的卢小姐，这么年轻，又漂亮，哎，人有病痛，确是生不如死的，她如此跳楼解决了自己，不拖累家里的父母，虽是孝心，但倒是忤逆行为，让亲人痛不欲生呢？

再看，小区里，绿树萌萌，小孩子们在蹦跳，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