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二婶死了!
这个二婶,我未曾见过,她是个苦命的女人。
我嫁到这个村子的那一年,听村里的人说,二婶得了重病,脑袋肿的像水桶。我心里惧怕,一直未去看望。
二婶死于三十二岁,听婆婆说,二婶二十岁嫁给二叔,年轻的二婶长得很漂亮,乌黑亮丽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间,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两条细细弯眉下面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得。
二叔家在村里是数得着的,婚房是村里唯一的二层小楼,很是气派。二叔长得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两人在一块,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婚后第二年,他们的大女儿出生了。二爷重男轻女,一直催促接着生。
后面几年大家相安无事,直到四年前,二婶又怀孕了,但这次怀孕,很反常,头痛不止,肚子也很大。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二婶产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同时,医生也宣告了一个坏消息,二婶得了脑瘤。
二爷和二奶奶整日唉声叹息,娘家人有心而力不足。二叔日日照顾三个孩子,还有卧床的二婶,时间久了,渐渐力不从心。
常年卧床使得二婶脾气古怪暴躁,稍不顺心,就破口大骂。
没过多久,二婶怀着对三个女儿的无限挂念,对死去的不甘,撒手而去。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不愿死去。
二叔如释重负,很快新娶的隔壁村年轻的漂亮寡妇。漂亮寡妇没有孩子,又比二叔小六岁,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一样,能说会道,把二叔吃的死死的。
自从二婶去世,村子里就开始不安分了,不是东头大娘鬼哭狼嚎,就是西街大奶奶要骂街。大家都说,二婶死的不甘心,想孩子,怕孩子受苦。
这些鬼话我从来是不信的,但是,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彻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发生,有些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那天腊月二十六,傍晚,从超市下了班,回到村子,天已经擦黑了。回到家,家里意外的没有亮灯,往常这个时候,婆婆都是做好饭等我们回家吃饭的。也许婆婆今天不在家吧!这样想着,我便推车进了院子。
打开灯,婆婆双眼紧闭睡在床上,我没在意,可能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做饭吧!我轻生喊到“妈,你想吃点什么?我做饭”
“你喊谁?”
“叫你呀,妈,怎么了,不舒服了么?”
“我不是你妈,我是你二婶!”
婆婆依旧双眼紧闭,猛不丁说这么一句话。瞬间,我汗毛倒竖,一身冷汗。不过我想,平日里,我与她未曾有过交集,她不会害我。
“你怎么来了,门口挂的红布条你不怕么?”
“哼,那个对我没用,你家暖和,我就来了”
“你走吧,你都已经......”我不敢说出那个字,怕惹毛了“它”。
“我不走,你去你二叔家,叫他来,好不好?”
“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反问,此刻,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已经不怎么怕她了。
“你二叔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我找不到家门。”听说二叔在家里埋了什么东西,看来是真的。
“二婶,你已经走了,就回你该呆的地方去吧!”
“不,我不想死啊,我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我想她们,还有你二叔,他那么优秀,会做饭,会炒菜,会做很多我喜欢吃的,我不想回去,地下很冷的,我自己好孤单。”
听着她说,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谁让你那么早就去了,你放心吧,娇娇和娟娟都很好,新媳妇对她们特别好,当自己亲生的,前两天还刚买了新衣服呢!”
“再好也不是亲妈呀,她以后还要有自己的孩子,我命好苦,我孩子命好苦!你去叫你二叔吧!”
我怎么可以去叫二叔,且不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单是这种事,叫我怎么去告诉他“我不去,现在天黑了,你快走吧!你在不走,我叫四奶奶来,”四奶奶是村里的神婆,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赶走她。
“你去叫吧,我不怕她,我现在道行比她高,我不过想在你家呆一会儿,你家暖和,见见你二叔,你倒好!”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厉害,我突然感觉浑身发冷,没了办法,只得坐在凳子上,紧紧的贴着身后的暖气片。
“嘎...吱”门开了,公公带着妹妹回来了,妹妹感冒去输液了,针还没有打完,吊瓶拿在公公手上。
“爸,那个...二婶在我妈身上...”我结结巴巴的说着。
“没事,别怕,我让她回去。”公公淡定的说着,把手里的吊瓶挂在墙上。
“你回去吧,小二现在也娶了媳妇,三个孩子也照顾的很好,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人都得认命呀,你命该如此,你怪谁呢?你在你大嫂身上,你就能回来了?”
“呜呜呜......我心里恨啊,我不想死,老天爷怎么这样对我?”说着,竟哭了起来。
“爸爸,我肚子好疼,爸爸,”妹妹突然肚子疼起来,我赶忙过去。
“针滴的太快了,医生说这个药水滴快了会肚子疼”公公说着,又调了调输液器。
妹妹疼的抽泣起来,渐渐的哭出了声。
“唉,看到你女儿,想起了我的孩子?”二婶听到声音又想起她的女儿来。
“你想起你孩子了,你就没看见这里哭的孩子么?你到我家来闹的一团糟,你有本事去你家闹去,”公公心疼女儿,发起火来。
“唉,罢了罢了,你送我走吧,对不住大嫂了,以后我也不来你家了。”
公公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抽了一支烟,一直走到路口,面朝西站了一会儿,转身头也不回走到家门口,把嘴里的烟头丢在门口,锁住大门。
“哎哟,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婆婆睁开眼,“浑身没力气,怎么回事?”
我长吁一口气,二婶终于走了。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纵然心有不甘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