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身体被剧痛惊醒。呕吐、发冷，伴随着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此刻是凌晨两点，距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想忍住，至少也要坚持到清晨。可是，频繁的痛感让我无法安睡，呕光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嘴里剩下的是涩涩的苦味。
我知道，那是胆汁的味道。
先生决定送我去医院，这时候，指针指向凌晨的四点。
初冬的凌晨有些寒冷，大雾已经开始在城市的街道里渐渐弥漫，也包括那时时袭来的疼痛。我裹紧了大衣和帽子，蜷缩着。路灯如此昏暗、街道如此空旷、空气如此清冷……整座城市还未苏醒，沉寂得让人心生怯意。
唯一灯火通明的，是医院。在黑夜里，这座建筑一如透明的玻璃体，闪着璀璨的光芒。
这是我最不愿意停留的地方，同样空无一人的大厅，冰冷的大理石地面闪着诡异的光。在这里，我又一次感受到来自身体的剧烈疼痛，它一次又一次，不耐其烦地涌来，又退去，在我的额头留下一片细密的汗珠。
当冰冷的针管刺穿血管的时候，皮肤有一点点微微的刺痛。我蜷缩在椅子的角落里，看着头顶上方那个小小的塑料瓶里，一滴一滴漏下的晶莹的液体，一点一点注入我的身体。
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这里没有钟表，漏下的水滴就是时间，它计算着痛苦的分分秒秒，也记录着时间的静静流逝。
等待，太过漫长和煎熬。然而，除了等待，我又能做什么呢？
混沌的大脑在凌晨的空间里，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随着药液的注入，那些汹涌袭来的疼痛也在慢慢减退。我闭上眼睛，想象着一场不存在的战役，硝烟弥漫的战场，弑杀和撞击。然而一切都是无声的，像一场黑白的老电影。
战役的结局也是明确的，但是需要时间的等待，我在等待的过程中，思维却变得愈发敏锐起来。
在等待病痛消退的时候，我体会到了另一种奇妙的感受。
在我的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灵魂。她不时地在我的耳边低语，有时又轻轻地叹气。她紧随我的身体，又若即若离。偶尔，我也会静心聆听一会儿，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抑或，我们一起保持沉默，耳边听到隐约传来的“嘀嗒”声。那声音透过薄薄的塑料管，清晰，而又坚定无比。
生命其实就是一个不断等待的过程，快乐与痛苦并存，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我默默地等待着，从初始的煎熬，到逐渐的平静。我的灵魂在一边微笑着，我能感受到她的抚慰与亲密。
此刻，窗外晨光微曦。黑暗就要过去，包括那些痛苦和煎熬，泪水和磨砺，都会随着黑夜渐渐消退。
愿从这一刻起，平安健康，一切顺意。
2017.11.8 凌晨蕙心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