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学习了第一天,妈妈打电话来说,爷爷大小便失禁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抱着爷爷在大街上,他无比虚弱和无力。
我焦急地喊着爸爸,让他载我们回家。
就在我寻找爸爸身影的时刻,爷爷的手垂了下去……
我触摸到爷爷的皮肤冰凉冰凉,脉搏极其微弱,似有似无。
在北京的4天里,我一直挺不安。
在最后一天的团体箱庭体验里,我摆了一个笑眯眯的老人,老人左后方有一个身穿白衣的护士。老人的前面有一条路。
我取名的主题是“通往天堂的路”。
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说前两天爷爷梦见我不知道去哪,上飞机前一直在哭,不知道哭什么。
爷爷念叨了好几次,问我到底去哪里。
从北京回来已经是凌晨5点。
睡了一下,拿上准备好的北京糕点,我执意要回乡下见见老人家。我有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面。
我想着,回去跟爷爷说几句话。回应一下他的梦,告诉他,我没事。
见到爷爷的第一眼
虚弱,骨瘦如柴的模样已经快辨认不出来了。 躺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的位置。
我喊了两声“阿公,阿公”。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应了我:“你回来啦。”
“我给你带了糕点,北京带回来的。”
“我现在不想吃。”
“没事,那咱就想吃的时候再吃。”
我把糕点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坐在了他的床边。
他说,我现在一天能躺16-20个小时了。五货古说我的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了。
他或许在等着我告诉他一些实情,又也许是想让我告诉他没事的,会好的。
我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我不忍心给他希望。
那时,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阿公,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但是,我也不忍心亲手毁灭了他的希望。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回避了他的疑问。
他说疼
我说,那咱吃个止痛药吧。
我亲手喂了药片,喂了两口水。
爷爷一直在呻吟,我问他是不是很痛,如果痛就喊出来会舒服点。
他似乎在跟我开玩笑:“没事,也不是很痛,就是呻吟一下。就是要无痛呻吟一下。”
其实我知道他很痛,全身哪里都痛。
他侧身慢慢地入睡了,我轻轻抚摸着他后背,从上到下一次一次轻轻地捋着。像妈妈拍着孩子入睡那样。
离开时,我喊了他。
“阿公,我们先走了。”“好,嗯”
通常在以前的情况下,我会多说一句“下次再来看你”或者“你多注意身体”。或者开着小玩笑,让他乐一乐。
但是,这次我没有。
等我离开不到一个小时。爷爷去世了,享年75虚岁。
从此再无亲爷爷。
这三年,你生病了,身为医务人员的我有对你的各种内疚愧疚无奈无力。
生命无法转借,我真想借给你10年。
一路走好,阿公。
愿天堂再也没有重疾和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