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用蕙质兰心来比喻女子心地纯洁,性格高雅;用含苞待放比喻将成年的少女;用闭月羞花形容女子的容貌美丽;用梨花带雨形容女子的娇美……女人如花,大抵都爱花。
我的母亲是一个只上过两年学堂的普通农妇,在她老人家心里,花店里那些沁人心脾的花,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母亲觉得与其拿10块钱买一支玫瑰,还不如买半斤猪肉来得实在。
不过,母亲并不是不爱花,还是有几种与众不同的花入得了母亲的法眼的。母亲前半辈子生活在物质匮乏,食不果腹的年代,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那些供人观赏的名花,她看得上眼的,于她而言都是深有生活气息的花。
小时候家里有一口小池塘,到了炎炎夏日,池塘被墨绿的荷叶覆盖,一大片墨绿中间点缀着淡粉的荷花,煞是好看。母亲种荷花,一是因为藕可以当菜吃,二是因为荷花可以给我们玩。
每天早晨,母亲都会提着一个装满家人昨晚换下的脏衣服的大水桶,带着我和妹妹去河边洗衣服,那时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底的沙石、小鱼小虾清晰可见。村里的人们都在河里衣服,河水漂洗的衣服和被单干净、舒适。
去河边的路上要经过家里的池塘,经过池塘时母亲总会停下匆忙的脚步,给我和妹妹掐上两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当我们的玩具,家里买不起玩具,所以一花,一草,一叶就是我们的玩具。
到了河边,母亲开始搓洗衣服,我和妹妹蹲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把荷花放在鼻子下使劲地嗅荷香,嗅够了就把花瓣一瓣一瓣撕下来,然后依次把它们放进流水患难的河流里,一瓣瓣淡粉的荷花瓣像一叶叶小舟,有序地排着队,在河流里慢慢悠悠顺流远去。
忙着洗衣服的母亲,有时抽空瞥眼逐渐远去的荷花瓣舟队,语重心长地对我和妹妹说:“你们要努力学习,有出息了,就可以出去看看远方的美好世界。”
那时,家里后院有一小块空地,勤劳的母亲没有让空地荒废,但种什么让母亲为难了,种菜吧,家里的母鸡会啄食掉,最后母亲在空地里种上了黄花菜,黄花菜茎长长的,母鸡啄不到。从那以后每到金秋时节,黄花菜就会开放,一簇簇,金黄金黄的,花型像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喇叭,好看极了,为聊破的后院增添了无限生机。
花开花谢,黄花菜慢慢枯萎时,母亲就会把它们收摘回来,放到簸箕上晾晒干,收藏起来。在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温饱的年代,别人家里有好吃的都留着给孩子,舍不得给别人吃,而母亲不一样。
家里有客人来时,母亲会用家里唯一的一只母鸡下的鸡蛋和黄花菜一起做汤,纯天然的鸡蛋和黄花菜,不用放任何调料,不用讲究任何烹调技巧,煮出来的汤,汤味鲜甜,远远的都能闻到。
这样的美味我和妹妹很少能吃到,只有客人没吃完,有剩下的,等客人走后,母亲才会给我们吃。母亲知道我们很馋,但她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待人接物不可太小气,真心待人,才能换来别人的真心。”
后来我们长大了一些,家里生活好转,盖了新房,地面贴上了光滑的瓷砖,瓷砖地面不像水泥地面那么好打扫,光滑的瓷砖需要柔软的扫把才能把灰尘打扫干净,而用芒花扎成的扫把就很柔软。
冬日,没有农活可忙,忙碌惯了的母亲,闲在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时候母亲就会召集村里的一些婶婶们,一起进山砍芒花,我们一群孩子跟在后面,母亲们在忙碌时我们就对着山谷大喊,欢快的笑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母亲手脚麻利,不一会就砍好了芒花,然后母亲把芒花叶掰掉,就留下长长的芒花秆,把芒花秆捆成一捆背回家,放到楼顶,铺开晒干,最后把芒花秆分成七八小捆,心灵手巧的母亲用小竹片把芒花扎成一把把整齐、结实的扫把,最后还要在把手处缠上破布条,母亲说这样扫地不伤手。
做好了芒花扫把,母亲一边轻轻地用柔软的芒花扫光滑的瓷砖上的灰尘,一边对我和妹妹说:“房子小点没关系,家具旧点没关系,但是家一定要整洁,家整洁了,才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