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凉了。匆匆赶回家,身上的寒意仍然挥散不去。天色渐暗,远处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想起刚才匆匆经过时,灯光下两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大一小。小女孩紧紧攥着身边男人的手,披着一件很大很长的外套,男人身材略胖,在凉风中却没有穿外套。匆匆一瞥,男人关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小女孩。尘封的记忆突然涌出,那我早以为忘记的,似曾相识的一幕……
“爸爸爸爸,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
我亲爱的爸爸:
嗯,好多年了呢。你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已渐渐淡去,“爸爸”这个词在我的脑海中早已变得陌生。
爸爸,曾经的一切是多么幸福啊,可谁知道那天,突如其来的心脏病从我们身边夺走了你。那一刻我便知道,你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小时候妈妈常常对我说,天上最亮的星星就是你的眼睛。那时,小小的我天天晚上趴在窗边,举着你给我买的望远镜,找啊找啊,哪颗星星最亮呢?现在我却也相信,黄泉路上,你会不会已经喝下孟婆汤,忘记了一切,然后和我在世间的某个角落擦肩而过呢?没关系,记不记得都罢。只要你在属于你的世界里幸福地生活,就好。
你离去的时候,我还不大。但那时,我便知道再也听不到你的呼唤,握不到你宽大的手掌,看不见你胖胖的身影向我走来。我只能无助地哭喊着,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随着我渐渐长大,那时的很多事,都被时间冲淡了,甚至那时的悲伤。也淡忘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爸爸,我是不是很绝情啊?
爸爸,有你在的家,是什么感觉啊?从小到大,所有知道我家庭状况的人,无一不对我露出同情的目光,也无一不对我说,你真的不像单亲家庭的孩子。我也一直回答者同一句话:“失去爸爸的时候,我还小,很多事已消失在我的记忆中,或是不愿想起。这样,我会认为我未曾拥有。就像天生就没有光明的盲人,不曾拥有,又谈何失去?”
但我常常想,妈妈又是怎样挺过去的呢?你们的感情那么好。如果说我还小,记忆尚浅,那对妈妈来说,你的离开一定是她最大的伤痛吧。我不曾提起,也不愿提起。为了让我无忧无虑地长大,我不知她一个人承受了多少压力,多少孤独。但一切她都从未跟我说过。爸爸,你知道吗?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不要担心哦。妈妈的保护,让我在“单亲家庭”的头衔下没有造成性格上的缺陷,让我看不到这一切引起的阴暗和悲伤。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了。
爸爸,你是记忆中我不敢触及的角落。我不敢想起关于你的一切。放学时,我多希望像其他同学一样,扑进你宽阔的怀中,紧紧地握住你温暖的大手。多希望,无数个寒冷的冬夜,你会将大衣披在我的身上。多希望,再看到你慈爱的目光,大声地冲你喊出“爸爸”。但这一切,我不敢想太多。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永远不能实现的“如果”。我害怕会沉浸在幻想中,害怕对你思念的悲伤会让我崩溃。我只能尽量忘记这一切,忘记有你的时光,甚至想忘记,你的存在。我真的好无情啊,真的。爸爸,你会怪我吗?这么多年了,我不敢看你的字迹,不敢看你的照片,对你的思念,也仅仅倾注在了这字里行间。
爸爸,这封信,怎样寄给记忆中的你呢?那年军训,满天的星星特别美。身边的同学对我说,天上有一颗星星,是她去世的奶奶在注视着她。我突然想流泪,仿佛又看到了曾经捧着望远镜站在窗边的那个小女孩。我仰望着满天繁星。好美啊。会不会真的有一颗,是你在充满爱意地注视着我呢?
爸爸,我好想你。来生,可不可以让我再做你的女儿。
爸爸,下辈子,一定不要离开我哦。
爱你的女儿
尾声
“爸爸爸爸,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昏黄的灯光下,我缩在你的大衣里,稚嫩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哈哈,爸爸怎么会离开我最爱的女儿呢?”你笑着回答。” ……
爸爸,说好的不离开我呢……
爸爸,你为什么要骗我?
回到家,我脱下外套,寒意渐渐散去,可是再没有你的温度。
爸爸,你的世界冷不冷?不要冻着哦。
爸爸,女儿会好好活下去,我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我会代替你,看遍这个世界的精彩。我会替你照顾好妈妈,我要闯出属于我的一片天地。
爸爸,等着我。等一切都结束的那天,我一定会去找你。
到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团聚的。
一定,一定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