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赵家大计
客厅里，赵老爷为坐在旁边的客人把茶加满，“周先生，请！”
“谢谢赵老板！”姓周的客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好茶！”这位周先生穿着长衫，是一位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今天周先生光临寒舍，我赵某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本人也很愿意和赵老板交朋友。”周先生喝完茶，放下茶杯，“赵老板，我们黄先生的为人你应该是知道的，他是一位非常讲义气的人，很仗义公平，不论是小商小贩还是大老板，他都一视同仁。”
“这个我早有耳闻，一直很敬佩黄先生。”赵老爷连忙称是。
“黄先生平时非常忙，在山东路发生掀早点摊子的事情，就只能由兄弟我来负责。”
“周先生，都怪本人平时管教不严，犬子年轻不懂事。”赵老爷陪着笑脸。刚才，周先生已经告诉他关于赵公子派保镖掀早点摊子的事情，他刚开始不是很相信，但周先生说的非常具体，而且，他们闯荡江湖的人，对地盘上发生的事情绝对会弄得非常清楚。
这时仆人过来，递上一个小纸包。赵老爷接过纸包，递给来人，“还望周先生替我在黄先生面前美言几句。”
周先生接过纸包，在手里掂了掂，明白是一叠大洋，“这个请放心，赵老板也有生意上的事情去办，我就不耽误赵老板发财了，兄弟我先告辞了。”
赵老爷送走客人后，心情很不爽，在客厅里一个人喝着闷茶。他想起那句古话，富不过三代，他担心一代创业，二代守业，三代败业。
正喝着茶，赵公子急冲冲走进屋，看见赵老爷坐在客厅心情不好的样子，他急忙往楼梯走，准备上楼。
“你给我站住！”赵老爷吼道。
赵公子只好停下脚步。
“你给我过来！”赵老爷一脸怒色。
赵公子硬着头皮走到赵老爷面前，不敢抬头。
“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是什么回事？”
“我、、、是、、、”赵公子支支吾吾。
“是打架了是吧，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不成器的东西。你还派人掀早点摊子，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刚从宁波来上海滩打拼的时候，也是靠摆早点摊子。”赵老爷越说越生气,他甩开手中折扇扇了两下，又把折扇收起来。
赵老爷父亲年轻的时候从宁波来闯上海滩，刚开始也是摆早点摊，有了积累之后就租商铺做早点，越做越大，然后不断的租好地段的商铺开店。后来发现，把商铺租下来再转租出去要比单纯做早点要赚钱还省心省力，而且可以不断滚动。就这样，用每月店铺转租赚的钱，再去租商铺，然后再转租出去，这样很快挖到人生第一桶金。
通过这条生财之道，赵老爷父亲财富增长很快，接着就瞅准机会收购别人急于出手的便宜商铺。所以，赵老爷在街上从不会轻视摆摊的，认为他们也是在创业，甚至对摆摊的心存敬意。
赵老爷接手父亲的生意后，不断发扬光大，商铺生意越做越大。赵老爷有更高的追求，希望赵家不仅有商铺而且还有自己的商城，他给儿子起名赵家城，就是对赵公子寄予厚望。赵公子是五姨太所生，大房和三房生的是女儿，二房和四房无生育，赵公子是赵老爷中年得子，从小被五姨太娇生惯养，长大游手好闲，现在又是吃喝嫖赌。赵老爷有时也是长叹，“富不过三代。”
看着眼前的赵公子，赵老爷越想越气，“以后你不准在外面鬼混，更不能在外面惹是生非，你居然敢在黄先生的地盘惹是生非，刚才黄先生的人都找上门来了。你以后就好好收商铺的租子，绝对不允许参与打架。我们是做正规生意的，不是靠黑帮打地盘的。”
赵公子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申辩，只是点头，“是、是、是！”
这时，五姨太进来了，看着儿子挨训，连忙护着儿子。“哎呀，老爷，多大一点事儿啊，还这么训斥家城，这两年多亏了家城，商铺的租子不是收的很好吗，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赵老爷看见五姨太袒护赵公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管教赵公子时，都是五姨太偏袒，才让赵公子变成今天这样。
“都是你从小就宠着他，让他长大后成了一个废物。收商铺的租子，那是傻子都会做的事情。关键是要会做人，能够学到一项本领，掌握一项技能，那才是真本事。”赵老爷又甩开折扇，坐在椅子上扇了起来。
五姨太知道赵老爷虽然有脾气，但待人很大度。对家里五房太太都不错，几个太太相处也和谐，几乎天天在一起打麻将。她从内心还是很敬重赵老爷。后来，两房没有生育的太太离开了赵家，赵老爷还给这两位姨太太每人一笔补偿金。
“老爷，你也消消气，生气伤身体，你现在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大家还得指望你。喝杯茶，休息一下，马上就要吃饭了。”五姨太端起茶杯递给赵老爷。
五姨太给赵公子递了个眼色，赵公子连忙溜之大吉。
看见赵公子上楼去了，五姨太估计赵老爷眼不见心不烦，她想和赵老爷说说赵公子的大事。
“老爷，我看，还是早点给家城成个家，成家就好了，有人拴着，他也就安下心来，以家为重，然后一心干事业，先成家后立业嘛。”
赵老爷点点头，“嗯，是要给他早点成个家，免得他在外面四处惹事。现在也没有更好的管教他的方法，这件事你就抓紧办吧。”
“好的，老爷，家城的婚事是赵家大计，我一定抓紧办好。”五姨太视乎带着几分把握。
静安寺路上有一家环境优雅的法式西餐厅，坐落在几栋联排花园洋房之间。马路两边的法桐树高大成荫，和风格各异的欧式建筑构成一派欧陆风情。
西餐厅门口的服务生看见走来两位衣着时尚气、质高贵的太太连忙帮着拉开门。
“里面请，夫人！”
服务生在前面领路。
“我们就要靠窗户边的位置吧。”五姨太一边说，一边看看身旁的三姨太，视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嗯，可以，我也喜欢坐窗户边的餐桌。”三姨太微笑着点着头。
服务生把两位太太领到一张靠窗户边的餐桌前，“这个位置可以吗？”
“好的，可以，就这里吧。”五姨太把包放在椅子上，然后做了下来。
三姨太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请问两位夫人需要点什么？”服务生打量着眼前两位太太。一个美艳动人，风韵犹存。一个珠光宝气，气度不凡。
“姐姐，你先点，看你喜欢吃什么。”五姨太把菜单递给三姨太。
“好吧。”三姨太接过菜单看了起来。
“来一小份鹅肝，一份牛排五成熟，一份洋葱汤。”三姨太看完菜单，然后对服务生说。
“好的，夫人。”服务生边记边回答。
“给我来一小份蜗牛，一份牛排七成熟的，一份洋葱汤。”五姨太点着自己的菜。
“好的，夫人。还需要什么吗？”
“哦，对了，来一壶红茶。”
“好的，夫人。”服务生又核报了一遍菜单。
两位姨太太逛了一下午的街，看了看南京路上几家百货公司新款的服装，一路兴致勃勃，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互相姐妹相称。
三姨太年轻的时候，谢老爷经常带她吃法式西餐，这些年就很少去法式西餐厅。
五姨太不是很喜欢吃西餐，她听说三姨太比较喜欢吃法式西餐，就特意来陪她。五姨太年轻时是唱越剧的，有时会到大茶馆去串个场唱几段，赚个零花钱，在茶馆认识了经常来喝茶听戏的赵老板。五姨太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天生一副好嗓子，赵老板特别喜欢听她唱越剧，两人经常在一起，日久生情，不久，她有了身孕，就被赵老板娶回做了五姨太。生下儿子后，赵老板大喜过望，也没有亏待过她。
两人正聊着今天看过的几款衣服，服务生把点的餐端了上来。
“哇，好香啊，菜的颜色也看着不错。”三姨太看着眼前的西餐开心的像个小女生。
“嗯，这家法式餐厅的菜是做的不错，还是小有名气的。”五姨太来过几次，但她几乎没有去其他的西餐厅。
“这里我来的不是很多，霞飞路上的几家西餐厅我都去品尝过。”三姨太熟练的用餐刀切下一片鹅肝，然后用餐叉送到嘴边。
“我比较喜欢吃蜗牛，总觉得像中国菜里的田螺，哈哈哈。”五姨太笑着说。
“你这个比方还有点像。我除了喜欢法式西餐的味道，主要是喜欢餐厅里的环境和氛围。
三姨太环顾了一下餐厅室内环境，然后太透过窗前的大玻璃窗，欣赏着窗外马路上的街景，仿佛在回忆自己美好的青春时光。
五姨太给三姨太杯子加满红茶，“姐姐，最近赵老爷也是很关心家城和怡菲的事情，希望家城早点安定下来，成家立业嘛，成了家他会更懂事。”
“妹妹，我也是希望我们能成为亲家，以后我们姐妹俩就更加亲密。只是怡菲这孩子还是有点任性，她爸爸也是老宠着她。”三姨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
“姐姐，都说女儿最听妈的，这个还要靠姐姐多费心啊，我和赵老爷都喜欢怡菲，她嫁到赵家，我们不会亏待她的，会好好对她的，她嫁过来只会享福。赵家就一个儿子，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妹妹，当妈的肯定希望女儿今后过得幸福，我也相信怡菲嫁到赵家肯定享福。”三姨太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我最近也比较矛盾，如果怡菲真嫁出去了，我怎么办，我想着就有种失落感。”
“姐姐，这个我能理解，都是当妈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从小看着长大。姐姐养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我以后也不会亏待姐姐的，我也会给赵老爷转达这个意思。其实，赵老爷也是一个很大方，很好说话的人，所以，我也才跟了他。”
听完五姨太这么说，三姨太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和五姨太说明了，“妹妹，你真的是善解人意的好姊妹。你也是有福气，找了这么能干的赵老板，比我可有福气多了，唉！”三姨太叹了口气，“不像我，刚嫁给谢老板时，他还挺风光，每月给我不少零花钱。可现在，谢老爷的工厂已经办不下去了，我每个月几乎没什么钱可花。”
“姐姐，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不容易。”五姨太觉得自己的状况是比三姨太那是强多了。
“妹妹，我现在也不把你当外人，怡菲就是我的全部。所以呢，我希望怡菲离开我嫁到赵家后，赵家能给我一个保障。比如说，订婚时，希望赵老爷将两个商铺划归到我的名下，以后商铺每月的房租可以作为我的每月花销。”三姨太最后终于说出了她的条件。
五姨太听了有点吃惊的半张着嘴，叉着一块牛排的叉子悬在半空，她定了定神，把餐叉放下。她猜测着三姨太提出的聘礼价码，但没有预料到三姨太会提出这样的想法和要求。她只比三姨太小两个月，但她生小孩比三姨太早几年，她还是很亲热的叫三姨太为姐姐。
“这个嘛、、、姐姐的想法我还是能够理解。”五姨太觉得三姨太确实聪明。
“妹妹，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如果赵老爷不能看在怡菲的份上考虑我以后的生活，我认为要我说服怡菲嫁给赵公子是很难的事情。其实，只要是见过怡菲的富家子弟，都喜欢怡菲。”
五姨太明白三姨太话里的含义，谢怡菲确实可以嫁到豪门，那三姨太也需要豪门做出对她的回报。
“好吧，就按姐姐的想法。这个我能理解姐姐，但我做不了主啊，我还得回去和赵老爷说。如果是其他方面，我现在就可以回复你。”五姨太说的是实话，她先以为三姨太会说个聘礼的金额，没想到提出的是要商铺。
“妹妹这是善解人意。”三姨太笑了。
晚上，当五姨太向赵老爷说出三姨太提出的条件，赵老爷吃了一惊，“这女人口气也太大了，不行不行，不能答应。”
“老爷，今天和三姨太聊了半天，她也有苦衷。现在谢老爷的工厂马上就要关门了，她担心以后连零花钱都没有，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可以说是她的全部，她就指望谢怡菲嫁入豪门，她也有保障。虽然商铺划在她名下，以后还不是怡菲的，又会回到赵家。如果不答应她，家城的婚事肯定就泡汤了。”五姨太一旁为三姨太说话。
“嗯，谢怡菲确实就像凤凰，会有很多富家子弟追求。”赵老爷犹豫着，他确实希望儿子早点结婚，好成家立业，不再在外面鬼混，安定下来干事业。如果另外找个姑娘也不是不行，但谢怡菲这样的大家闺秀也难得找，而且，他和谢老爷是很多年的交情，也希望成为亲戚。
“现在，谢老爷也确实不容易。这样，我只当是为谢老爷分担一点困难，可以答应她一部分条件。她可能不知道一间商铺在上海能卖多少钱，价值有多大，乱开口。她需要的是每月的零花钱，你就告诉她，我可以将云南路的一间商铺划到她名下，只能给一间，另外一间商铺不划在她名下，但可以把房租给她，相当于她每个月还是可以得到两个商铺的租子，也够她的花销了，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她。”
“好的，老爷。”五姨太觉得赵老爷还是挺大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