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24 有一只蜗牛

周末的花鸟鱼市场热闹非凡,人的声音和各种动物的叫声搅合在一起一片嘈杂。有一只蜗牛与它的同伴被摆放在荷兰猪笼子对面的货架上,旁边是不同型号的乌龟,乌龟还算安静,只是偶尔翻壳吧嗒的一声。可是对面的长得像兔子的荷兰猪嗑药一般兴奋,在笼子里跑的停不下来极其讨厌,尤其是顶着杀马特发型的黄色的那只异常狂躁。

蜗牛一会把头缩到壳子里,一会又迅速伸出头和触角,它懒得看那只荷兰猪,挪个地方吧它行动速度又太慢,索性钻到壳子里睡觉,可是市场人太多简直有点缺氧,它只好隔两分钟就探出头深呼吸一次。有一次刚伸出一侧的触角,就撞在一个姑娘冰凉的手指上,紧接着是老板娘粗壮的胖手一把将它抓起扔到一个塑料盒里,扔里一片烂生菜叶,然后使劲的盖上盖子。

当蜗牛恍惚闻到陌生的气息的时候,才知道它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它开始暗暗得意,它再也不用看到那只聒噪的荷兰猪。

那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当然,蜗牛的房子更小,它有一点失落,它忽然想起它已经没有同伴了,其实它习惯了热闹,别扭的安静让它有点寂寞。蜗牛黯然神伤,此时它看见两双拖鞋,一双粉色,一双蓝色,抬头望去拖鞋上放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它一头撞过的手指冰凉的姑娘,它看见这两个人的脑袋慢慢离它越来越近,一脸的好奇和欣喜,那是它新的两个主人。女主人小心翼翼的扔里一小快黄瓜和一片新鲜生菜叶,蜗牛赌气的缩进壳里,它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莫名的愤怒而又无力,虽然它闻到黄瓜的香味白白软软的小嘴巴还是咀嚼了几下。

这样拒绝进食的状态蜗牛持续了两天,女主人很是头疼,它好几次百度为什么蜗牛不吃东西但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女主人很担心,她太想养一只蜗牛,也许是她喜欢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生活。蜗牛其实也不开心,虽然它的小房子里有一小层水,但它火气正旺壳子也还是干巴巴的,它很少爬出来,一动不动,要活动也是在夜间,它讨厌被那两个放在拖鞋上的家伙窥探,它也不明白女主人的眼睛为什么要罩上两片有框的玻璃。女主人担心它会饿死,有空就会用手指碰碰它的肉,看它动不动,蜗牛嫌弃的蠕动一下,分泌一点粘液,这只蜗牛对于女主人的担心完全不领情,它最讨厌一大早女主人起床尿尿回来也要把它从盒子里揪出来捅几下它的肉,直到它烦躁的动一下,她才会放心的滚回床上睡觉。后来,女主人认定了蜗牛命不久矣,就干脆把它放在放书的小桌上,这样更方便判断它是死是活。

蜗牛在新住处的第四天,它饿的感觉两个触角间有很多的星星相互碰撞,迸出无数的火花,每一团火花又变成无数颗星星,晃的它已经不能靠触角来准确判断方向,它想揉揉自己饿的干瘪疼痛的肚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手,几乎缺氧的大脑缓冲了几分钟才告诉它你本来就没有手啊。蜗牛现在只想见到女主人,额……男主人也行,只要他给它递上一块新鲜的黄瓜,不,烂黄瓜也行。可自早上女主人和男主人沮丧的看着它离开,屋子里一整天空无一人。终于傍晚十分,女主人和男主人回来了,蜗牛早就不赌气了,它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在小桌上爬了整整一圈,露出白皙的皮肤,它尽量保持上面两个长触角一高一低,因为它想这样自己看起来可能会更萌。果然女主人拉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忽然满血复活的家伙,她赶紧切了一块黄瓜,用手指甲掐下一小点举在蜗牛嘴边,没想到蜗牛竟张开了嘴吞下黄瓜,女主人兴奋的叫着男主人:“快来看!哎呀,把烟先放下,快来看,蜗牛吃黄瓜了!”男主人飞快跑来一起蹲下参观,“你看,它的脑袋能看到绿色的黄瓜进到它的肚子里了嘿嘿”男主人看着这个小东西心里软软的,笨拙的用手指去摸蜗牛的脑袋,蜗牛并没有恼怒,它只是闪躲了一下,此时蜗牛不拧巴了,它偷偷的瞟了一眼女主人,它觉得女主人脸上那两片有框框的玻璃也闪闪发光,男主人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女主人把蜗牛放在电脑桌上,蜗牛讨好的爬上桌子上男主人的矿泉水瓶,一直爬到瓶盖上。

它想,它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它和男主人女主人一起过着还算开心的生活,只是有时看到他们拥抱接吻心里有点酸酸的还有点孤单。蜗牛并不需要太多的照顾,也不娇气,它只需要女主人帮忙往沙子里时常浇点水,扔一块黄瓜或者甜的水果,清理一下粪便,它的粪便也没有味道。

2015年初冬,女主人发现蜗牛不怎么出来觅食了,它总是钻到沙子里把自己埋起来,女主人猜它是要冬眠了,但她害怕蜗牛会饿死,隔些天他会把蜗牛从沙子里弄出来,蜗牛会粘着一层沙子一脸蒙逼的露出脑袋伸出触角,放上一块苹果它才满足的吃起来。吃饱了又钻回沙子里。但是有一次,女主人和男主人怎么也找不到它,后来发现它吸在了墙上,高度比男主人身高还高,女主人觉得很好玩,还让男主人站在它身边拍了张照片儿。

2016年夏天,蜗牛有一段时间很活跃,每天都到处爬而且逢纸必吃,女主人下班回来总会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它。有一次女主人好几天怎么也找不到它,男主人在外地回来挪了很多杂物才发现它,它壳子已被一层薄膜封上,男主人以为它死了,可它又活过来了,几天之后,还下了一颗蛋,女主人把新买的丝袜用水润湿将蛋包了起来,后来还是破损了,女主人至今还是很纳闷,网上说蜗牛下一次蛋要至少下十几颗,为什么它只下了一颗。

2016年冬天搬家。女主人把蜗牛放在小布袋子中揣在兜里,到了新家,它的肉已经有点冻硬了,女主人惊恐的以为这下完了它死定了,急匆匆切了一块苹果给它,它分泌了很多的粘液又恢复了正常。它和它的主人一样知道,住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它比以前更放肆,因为它已进入冬眠,所以通常不用盖盒子的盖子约束它。有时候一夜醒来,它已经在新刮的大白墙上短途旅行了一次,墙壁留下一串水滴形状的痕迹,还粘着点沙子,女主人仔细一看,还有一处被蜗牛啃掉了大白,几乎露出了水泥,发现它时它正无辜的吸在男主人的运动鞋上。

2017年春天,天气开始一点一点变暖,女主人喜欢夏天,随着天气变暖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蜗牛也十分开心,因为女主人在它上次冬眠之前说过,今年的夏天要再买一只蜗牛给它作伴,虽然它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是爱情和陪伴本身就值得欣喜,它可不想一直寂寞的听着男主人和女主人夜里的悄悄话。

蜗牛自己在家的时候还是会经常练习,使头顶的一对触角一会保持左高右低,一会左低右高,它觉得这样看起来可能更可爱,但它现在不是为了一片黄瓜或者一块苹果,但那些一小口一小口吃下的黄瓜和苹果滋养着一颗荡漾的春心,它开始幻想着两对触角相互触碰跳一支浪漫的探戈。

在它急切的盼望中终于迎来了它的小伙伴,主人为它买的蜗牛比它小了一大圈,壳子看起来也比它水润好看,小蜗牛还特别活泼,经常在盒子边上一圈一圈的爬,但是是在它睡觉的时候。它以为它的爱情来了,女主人给它的芒果很甜,它尝了一小口就把剩下的都留给小蜗牛,小蜗牛把它留给它的美食当成了床铺直到甜甜的芒果烂掉。它还会在小蜗牛缩到壳里睡觉时用白嫩的身体抱抱它的壳子滋润它……苦苦追求爱情的它想了各种办法去让小蜗牛注意到它,但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迎合不成就想激怒它,有一次小蜗牛睡觉,它偷偷在小蜗牛的壳子里拉了一堆粑粑,还是没用。它真想请教一下男主人是怎么把女主人追到手的,但是它已经很久没见到男主人了,算了,就算见到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它的意思,听得懂似乎也不一定能解答它的疑惑,男主人那么笨,除了惹女主人掉眼泪他就只会喝酒了,它可不想学喝酒。

爱情的梦破碎了,家里倒是不寂寞,女主人有一天抱回了一只小狗。那小狗可真厉害,它可以让女主人笑的特别开心。但它的内心越来越孤单,它觉得如果能让别人开心也是一种幸福,但这种幸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女主人不再关心它的冷暖,她只顾着流眼泪和照顾她的狗子。于是,它决定死掉。

它死了,在一堆烂掉的苹果和黄瓜旁边,死了就像睡着了一样,它在梦里回到了那只吵闹的荷兰猪的身边,感觉也不太坏。女主人发现它已经死掉是在一个早上,她带着她的小狗要离开了,她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抱着一只小狗,拎着它住了几年的盒子,然后到楼下时把它放在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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