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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颜六岁时，妈妈因车祸去世了，爸爸是镇上的中学老师，长得清瘦高挑，会画画，会写字，是学校里公认的才子。
这个才子骨子里有几分文人的傲气，但对女儿却是疼爱有加，对妻子也是呵护备至。
妻子的意外离世，曾让他一度一厥不振，但为了凌颜，也迫使自己坚强。好在凌颜自小乖巧，不用凌老师过多操心。
凌老师的学校在镇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江。江上没有桥，来来往往的人靠船过渡。
妻子去世后，凌老师在学校要了两间宿舍，带着凌颜住到了学校。
每周一凌老师会骑着他那辆大大的自行车，带凌颜去学校，瘦不拉叽的凌颜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两只瘦脚杆荡呀荡。冷的时侯，凌颜会把两只小手放进她爸爸的裤袋里取暖。
有时在后座，凌颜还会故意在她爸爸的口袋里来回挠几下，痒得凌老师把不准车龙头东倒西歪，吓得凌颜哇哇大叫。
父女俩经常就这样骑着自行车一路笑笑闹闹，穿过镇上的街街巷巷，来到渡口。
清早的渡口人非常多，来来往往。
有上学的孩子，有挑菜去城里的农民，有去上班的人，非常热闹。
相熟的人看到他们父女过来，常会过来搭讪。
“凌老师，这是你女儿？”
“凌老师，你女儿真乖巧！”
“凌老师，你女儿长得像妈妈，真漂亮！”事实是，凌颜的五官像凌老师。
凌老师脾气非常好，常常微笑着一一回应他们。
没妈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放在凌颜身上再贴切不过。
妻子刚去世那几年，凌老师还会洗洗衣做做饭，到凌颜十来岁能够够着灶台做饭时，这些杂活凌老师基本就不管了。
不是凌老师不想干，是凌老师实在不善长做家务。妻子在世时，也从不让凌老师干这些。
有空时，凌老师就自己教凌颜画画写字，凌颜学得也是有模有样。
几年下来，凌颜在镇上就已经被称为“小才女”了。
生活上，凌颜不用凌老师操心，反过来有时还是凌颜对凌老师关心多一点；学业上凌颜更是让凌老师骄傲，小学毕业考进了县一中，初中毕业考上了市一中。
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时，父女俩都开心不已，镇上的七邻八舍也跑来祝贺他们。
一大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凌颜家小小的一个院子，硬是挤了个水泄不通。
凌颜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对这些乡亲深表感激。
2
镇里去市里通有一条柏油路，每天有几班固定的汽车来回，但车次不多。
早上去市里的人会多一些，有去城里办事的，有去城里买货卖货的，老老小小总会将车挤满。
途中经常有人上车下车，停停开开，开开停停，到达市里总要花上一个多小时。
凌颜都是每周日下午坐最后一班汽车去市里，然后再搭公交车去学校。
凌颜小学就跟着凌老师住校，初中也是住校，对于校园生活，再熟悉不过。所以到了高中，虽然换了一个新环境，她也是很快就适应了。
班上总共有五十来位同学，一部分来自市里，还有一部分是跟凌颜一样因为成绩拔尖，从下面县里或镇里考上来的。不管是市里的，还是下面县里的，镇里的，高中了嘛，所以大家都住校。
凌颜性格沉静，做事稳重，很得老师的青睐，加上她字写得漂亮，画也画得不错，班上出黑板报的事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转眼又到了出新一期黑板报的时间。
放学后，同学们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只剩凌颜一个人。
她站在黑板前，左思想右想想，怎么给这些优美的文字配上适当的画。
她很投入，拿着粉笔认真写写画画，黑而亮的眼睛闪闪有神。
此时正好窗外阳光照在她清丽的脸上，又给她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
周芷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这样的凌颜，以周芷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凌颜有一种让人心动的感觉。
凌颜终于画好最后一笔，然后她往后退开几步，左右上下欣赏了下，对自己的作品甚是满意。
“弄得不错。”
身边太过安静，刚才又太投入，突然听到声音，凌颜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来，就看到周芷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双大长腿立在她面前，想让人忽视都难。
原来是班上的名人兼冰美人周芷。
虽然开学并不久，但周芷在学校却已经很出名，她的出名来自很多方面。
首先，她不住校，也不去食堂吃饭。
其次，高中生可能因为学业压力太重的原因，每个人无不例外脸色蜡黄，眼神黯淡，衣服灰扑，而周芷呢，却是皮肤白嫩，身材丰盈，从头到脚一身名牌。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她成绩还不错，期中考时，她的名次在年段前几，与凌颜不相上下。
这样的女孩，真真让男生辗转反侧，让女生羡慕嫉妒恨。
偏偏周芷高傲又冷漠，基本不与班上的同学交往。
渐渐地，校园里就传出流言，说周芷是某某的私生女，或者说是被某某包养之类的。
凌颜不善言语，平时与周芷没交往也不熟悉，所以对于周芷刚才的评价，她只是礼貌地笑笑。
凌颜清冷与疏远的笑意，让周芷有点不舒服，于是她不带任何表情地对凌颜说：“晚饭还没吃吧，走吧，我请你！”
凌颜有点愕然，从不去食堂吃饭的周芷说要去食堂，从不主动与人交好的周芷邀请她同行。
凌颜在想要不要找个理由拒绝，嘴上说的却是：“好的，你等我一下。”
周芷至今都没想明白，那天她怎么会主动邀请凌颜与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平时她最讨厌班上这些吱吱喳喳的女孩，没头脑，还爱搬弄是非。
可能是那天她真的有点饿了，也有可能她从没去过食堂，只想找个带她去食堂的人，正好凌颜出现。
凌颜先去洗手间洗了洗手上的粉笔灰，然后才回到教室。
到了食堂，凌颜才知道，这个大小姐吃饭有多挑剔。这个说不合她口胃，那个说不好吃，弄得打菜的阿姨连带着对她都翻白眼。
最后，凌颜也被她弄烦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了三个菜，把托盘放在周芷手上，示意她拿走。
对于凌颜的强势，周芷竟然没有生气，而是乖乖地端着托盘走了。
凌颜端着她自已的那一份回到座位时，周芷还没动筷，凌颜没理她自顾拿起筷子开吃。
周芷挑挑捡捡勉强吃了几口，满脑子想的是，今天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的事，不然怎么连给她送饭这样的事都给忘了。
因为同吃了一次饭，两个女孩渐渐有了交往。
周芷发现，凌颜很有才华，也很独立，她对人不卑不亢，不亲近，也不疏远。
她有自己独特的为人处世方法与原则，看似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但也不会被人忽视。她身上总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在骨子里与她有些相像。
她很好奇，像凌颜这样一个来自乡下的女孩，她的这份独特从何而来。
直至有一天，她见到了凌颜的父亲，凌老师，她明白了。
与周芷交往后，凌颜明白，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她从出身开始就比别人高出一等，她的高傲与生俱来，她的风华也非旁人所能学。所谓的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一生都在去罗马的路上，你嫉妒也没有用。
凌颜不哗众，不取宠，倒也没有因为与周芷交好而树敌。反倒是周芷因为凌颜带着她参加了一些集体活动，与其他同学的关系渐渐有所好转。
两个人，一个冷艳，一个清雅，走在校园里，倒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常引来男生侧目。
3
12月20日是周芷的生日，正好是周六，她想邀请凌颜去她家。
于是她对凌颜说：“这周六我生日，你来我家吧！”
凌颜本能想拒绝。
周芷又说：“要不星期五你就去我家，不要回去了，免得来回跑。”
凌颜听了直摇头，说：“那不行，我要回去跟我爸爸说一声的。”
九十年代末，没有手机，电话也不普及。每个周末她都回去，突然有一个星期不回家，又没事先跟凌老师说，那他还不得着急死。
周芷说：“那也行，你先回去跟叔叔说下，星期六下午你来市里，我让周叔去车站接你，就这样说定了。”
对于周芷的热情，凌颜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
周五放学，凌颜先坐公交车去车站，再坐汽车回去。
车上乘客稀稀疏疏，凌颜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冬日的傍晚，有点冷。
车子发动，外面太阳余辉照在江面上，水痕隐隐。
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想着父亲可能已经在家等她吃晚饭，凌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迫不及待想回家，想见到凌老师，她有好多事与他分享。
到镇上，车一停，凌颜就赶紧下车，大步向家里走去。
快到家时，她远远地望见凌老师站在门口，正翘首相望。清瘦的身影在微黑的天幕下，显得有些孤单。
她快步跑向父亲：“爸爸，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你在家里面等我就行了。”
凌老师看着自己的女儿，只是笑，也不多语。
父女俩手挽手进了屋。
凌老师简单炒了几个菜，已经摆在桌上。虽然没有凌颜平时做得好吃，但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饭桌上，照样是凌颜在叭叭叭地说，凌老师偶尔插一句。
“明天有一位同学想请我去她家里过生日。”
“哪里的？”
“市里的。”
具体市里哪里，凌颜也不知道。周芷只说到了车站，周叔会去接她的。
“哦，那早去早回。”
“我明天下午过去吃晚饭，吃了晚饭就住在她家里不回来了，星期天直接回学校。”
“这样？那你去吧！”
凌老师还以为凌颜明天去了之后，明天还会回来，他迟疑了会，最终还是答应了。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寂没逃过凌颜的眼晴。
自从妈妈去世，父女俩相依为命，周末他们还没分开过呢。
凌颜上了高中，回家少了，但每周五必定还是要回家的。
如果明天她一走，家里就会只剩下凌老师一个人。
吃了饭之后，她主动把碗筷收拾了，虽然平时也是她收拾的多。
第二天，凌颜把屋里的角角落落收拾了一番，又把家里的衣服洗了，一件件晒到院子里，之后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虽是冬天，他们家院子并不萧条，凌老师种的花花草草茂盛着，墙角的三角梅也花开正闹。
看着整洁的院子，她心里说不出的快乐。
凌老师正在二楼的窗户边画画，往下一看，见女儿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好不悠闲舒适。
阳光覆在她的脸上，满院的花花草草都比不过她的清丽容颜。
他又看了看晒在院子里的衣服，还滴着水。那是凌颜刚刚挂上去的，里面有她自己的，也有一些是他的。
有风吹过来，衣服在绳子上晃荡着，凌老师仿佛看见了已去世多年的妻子。
他一阵恍然。
然后他放下手里的笔，走下楼，悄悄开始做午饭。
凌颜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后，正准备回屋做饭，发现父亲竟然已经做好了，她有些惊奇。
“爸爸，以后这饭还是我来做吧。”凌颜说。
“没关系，我可以的。”凌老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凌颜听了不觉想笑，只有她知道，她的父亲是多么怕做家务，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吃了饭，你也早点出发吧，免得你同学等你。”凌老师提醒她。
“住同学家，要懂礼貌，要……”凌老师又忍不住出言交待。
“我知道的，爸爸，你快吃吧。”
父女俩又说了些别的。
出发时，凌颜有点放心不下，又特意交待了凌老师一番。
提醒他别忘了，晚上把院子里的衣服收回来，冬天冷，要早点休息，看书不要看太迟等等。
直至凌老师再三保证他会注意的，凌颜才从家里出发。
4
凌颜到了市里已是下午三点多。
“小凌，这边。”周叔摇下车窗向她招手。
凌颜一路小跑。
“周叔好！”
“你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出发。”周叔提醒凌颜。
“好。”
周叔五十来岁，是一位非常和蔼的中年男人。他每天接周芷上学放学，所以凌颜对他也很熟悉。
车子开出市区，向半山腰别墅开去。十几钟后，周叔将车停在一幢房子前。
凌颜见门口写着“周宅”两字。
周家别墅共有四层，依山而建，四周围着围墙，里面种满高大树木。
凌颜紧紧跟在周叔身后，进入大门。平时她虽老成，但此刻不免也有一丁丁紧张。
周芷在楼上听到周叔车子开回来的声音，知道是凌颜来了，赶紧下楼，开心地叫：“凌颜。”
凌颜抬头。
只见周芷穿着白色毛衣、大红毛呢短裙从楼梯上走下来，头上的马尾一甩一甩，看着比在学校时的样子更加明艳。
“其他同学呢？怎么没看见？”凌颜环视一圈，不见班上其他同学。
“我只请了你一个呀！”周芷傲娇地说。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凌颜调侃道。
“你是应该感到很荣幸。”周芷一点也不客气。
然后，两人笑闹着，周芷带凌颜上了楼。
周芷的房间很大很漂亮。床是粉色的，墙是粉色的，窗帘也是粉色的。
凌颜看周芷的房间，整个感觉就是豪华精致。
“怎么样？我房间还可以吧？”
“非常可以。”凌颜笑着说。
两人在房间又粘腻了一回。
“你先坐会，我去楼下看下，马上回来。”周芷说。
“没事，你先去忙吧。”
凌颜猜，今天既是周芷的生日，晚饭肯定很隆重，客人应该有不少，周芷去招呼下，也是礼貌。
“你无聊的话，可以先拿本书看看。”周芷指着满墙的书柜对凌颜说。
“没问题。”
刚进屋时，凌颜就注意到了那个大书柜，就是周芷不说，她也想看呢。
“你谁呀？”
凌颜正看得入神，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手不禁一抖，书“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周颢经过周芷的房间时，见有一个陌生女孩在里面，因背对着他，看不到女孩的样子，所以一时好奇进来问下，不想却把人吓着了。
凌颜转头一看，见是一个陌生男子，由于对方身形高，又背光，凌颜整个人就被他遮在阴影里。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对方的样貌时，她震惊了，就是那种手里提着的一大堆东西都哗哗哗往下掉的震惊。
在她十七年的人生里，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孩，是她们学校里人人追崇的陈槿，而最好看的男人，当然就是她那个满身儒雅，又不失文人气质的父亲啦，像面前这样好看的男子，她还真没见过。
他年纪大概二十多一点点，皮肤相当白晰，脸部棱角分明，墨黑的眸子上方是一对剑眉，再加上他紧抿着嘴唇，一股冷酷决绝的气场直逼而来。
凌颜一时被震慑住了。
周颢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又见她只顾盯着自己看，心里便有一股厌烦，猜她应该是周芷的同学，就不想与她多语，转身走了。
等周颢走出房间，凌颜才反应过来，刚才她真的是太没有礼貌了，一直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看，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觉得很丢脸，下意识就脸红了，好在那男的已经走了，没有看见她脸红。
看看窗外的天色，见周芷还没回来，她复捡起地上的书看起来。
“凌颜，可以下楼吃饭了。”
凌颜正沉浸在《牙买加客店》的阴森恐怖与黑暗罪恶里，冷不丁听到声音，“啪”的一声，书又掉到了地上。
“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吓人一跳。”
一天被吓两次，凌颜忍不住埋怨周芷。
“我是有声音的呀，是你自己看得太入迷了。”周芷辩解道。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周芷问她。
“《牙买加客店》，你看过吗？”凌颜把书的封面翻给周芷看。
“看过，怎么了？”
“我只知道莫里叶写过《丽贝卡》，没想到她还写了《牙买加客店》。”
“我还是喜欢《丽贝卡》。”
“我觉得这本也不错。”
两个人就作者与书里的情节，边讨论边准备下楼吃饭。
5
到了楼下餐厅，凌颜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豪华生日晏，也没有看到周芷的父母及其他亲朋好友。
桌子的一边倒坐着一名年青男子，就是刚刚在楼上让凌颜失态的男子。
看到他，凌颜心里吃了一惊，也有点不好意思。
周芷带着凌颜坐到那男子的对面，对凌颜说：“这是我哥，周颢。”
原来是周芷的哥哥，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
周颢抬起眼皮，看了凌颜一眼，没出声。
周芷对她哥那傲骄的态度非常不满。
凌颜倒是不在意，对周颢微微一笑。
周芷对周颢说：“这是我同学，凌颜。”
“嗯。”周颢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算是回答。
周芷也懒得理她哥，招呼凌颜吃菜。
看着周颢冷漠的神情，凌颜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因为他现在的神情与周芷在学校的神情那是一模一样，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天下我最拽的样子。
但她没有表现在脸上，在意识到周颢对她可能有些误会，或者说是冷淡时，她就有意识地保持了距离。
凌老师常说，做人要有自己的风骨，不卑不亢，即不必过分清高，也无需过分卑微。
凌颜小小年纪，虽没学到凌老师所说的风骨十分，但她那副淡定如风，处变不惊的处事态度，还是让身边的老师同学所折服的。
刚才在周芷房间只能算一个“小意外”。
吃完饭，周家阿姨把事先准备好的蛋糕拿了出来，凌颜帮周芷一起点上蜡烛。
周芷象征性地闭上眼睛，许了愿。
吹了蜡烛，周芷开始切蛋糕，她先切了一块给凌颜，之后又切了一块递给她哥。
周颢伸手来接，周芷却把手缩了回去，不满地说：“我的生日礼物呢？”
一直到现在，周颢都没把生日礼物给她。
“早上不是给你了！”周颢逗她。
“那是妈妈让你替她买给我的，不算。”
“我买的，当然就算我送的。”边说边又伸手来接。
“那怎么能算呢！不行！”周芷护着蛋糕不给。
“我说算就算！”周颢坚持。
“不算！”周芷提高声音。
“算！”
“不算！”
两个人一个说算，一个说不算，僵持不下。
而后周颢占着自己人高手长，站起来，手一伸，就把周芷手里的蛋糕拿走了，顺势还在周芷头上轻轻敲了一个“暴栗”，以示教训。
蛋糕被“抢”走已经够委屈的了，还当着凌颜的面被吃了一个“暴栗”，虽然很轻，但周芷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不扳回一局，不肯罢休。
于是她扑到周颢怀里，扯着他的胸膛，捶了他好几下，又把他里面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才解气。
周颢也没料到他妹妹会“动粗”，倒是也不生气，拿着蛋糕，嘴角微扯，任周芷在他身上“蹂虐”。
凌颜看着周芷的动作，一时也有些呆了，想不到“冰美人”平时在家里的形象是这么“粗暴”的。
她一口一口吃着手上的蛋糕，看着他们兄妹扯嘴，互呕，心里有一点点羡慕，也有一点点失落。
她家就凌老师与她两个人，虽然凌老师与她处得也是像朋友一样，但没有女主人与兄弟姐妹的家，总是冷清居多，不像周芷与他哥这样闹腾。
周芷见凌颜情绪不高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她，也不跟周颢闹了，又招呼凌颜多吃些蛋糕之后，两人方才上楼。
周颢回房间拿出ROD STEWART的珍藏版专辑，准备送给周芷。
他知道妹妹喜欢ROD STEWART的歌，早在回国前就买好了。
回家时，他故意藏了起来，没让她发现，是想在生日时给她一个惊喜。
刚才不跟说，也是存心想作弄一下她。每次看到她被他撩得火急火急的样子，他心里就非常开心。
周颢来到周芷的房间，没进去，抬手敲了敲门。
两个女孩肩并肩，头挨头正坐在桌前认真做作业，听到敲门声，一齐回头。
周芷看是她哥哥，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见周芷没理他，房间又有另一个女孩在，周颢也不方便进去，只能叫周芷过来。
周芷没好气地问：“干嘛？”
一半是因为正在做作业被别人打扰，一半是因为刚才吃了周颢的“暴栗”，心里还在忿忿不平。
周颢扬了扬了手里的CD。
“什么？”周芷不耐烦。
“你自己过来看。”
周芷过来，周颢将手上的CD递给她：“生日礼物。”
周芷将信将疑接过她哥哥手里的东西，拆开一看，是ROD STEWART的珍藏版专辑，一下子两眼放光，但又不想让她哥看出她有多喜爱这个礼物。
于是故作平静地说：“我们正在做作业，你没别的事了吧？”言下之意就是礼物送到了，他可以走人了。
“喜欢吧？”周芷一闪而过的兴奋神情可没逃过他的眼睛。
“还行吧！”周芷瞟了他一眼。
周颢也不计较。
他最了解他这个妹妹，一转身，准还是粘着他。
走之前，他看了眼房内的另一个女孩，她已转头做作业，似乎很投入的样子。
周芷看她哥哥走了，兴奋地将专辑放在凌颜面前的作业本上。
“我就知道，他肯定买了礼物给我，刚才还耍我，哼，不理他了！”
凌颜看发着小孩子脾气的周芷，想到同学们在背后都叫她“冰美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做了会作业，又听了会歌，才上床。
在床上，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好一会，直到周芷再也抬不起眼皮，方才停下。
冬日夜晚，半山腰别墅早已一片沉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粉红的窗帘，洒在厚厚的地毯上。
凌颜有点认床，一时难以入睡。
一会想起自己家中那张简易的小床，一会又想起家中孤单的凌老师。
在这样的冬日寒夜，不知他一个人是不是已经睡了，或者还在临窗画画，再或者还是在灯下看书。
又想起因车祸去世的母亲，想到父亲至今孤身一人，多年没有再婚。
这么多年，父亲为什么就没有再结婚呢？
一半是因为怕后妈对她不好，另一半恐怕还是放不下已经过世的妈妈吧！
有好多次，凌颜都看到凌老师对着亡妻的照片发呆。
要是父亲再婚就好了，就算没有多少爱，有人陪伴，也比一个人孤清的好。
睡去之前，凌颜如是想。
6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周家花园边上有一块大草坪，即使是冬天，也是绿意一片。周边种着几棵银杏，此时正金黄一片。
凌颜与周芷各拿了一本书靠在银杏树下，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
晨间雾气早就散尽，显出远处山峦。因是半山腰，没有一点喧嚣，很是安静。一幢幢别墅散落山间，错落有致。
时光像是在这里静止了一般，只有两个女孩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周颢从楼上下来，无意中从窗户里望出去，见两个女孩靠在银杏树下看书。
阳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在她们的身边投下阴影，偶尔吹过的风，飘起她们的发丝，一个清丽，一个冷艳。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妹妹长得不错，也很少有女孩比得过他妹妹，但边上的那个女孩，好像并没有被他妹妹冷艳的气质给压倒，反倒有另外一种清冷的独特的气质。
而她们自己好像并不觉得，只是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这一刻，无端让他觉得也挺好。
看了一会，凌颜放下书，躺在草坪上，望着蓝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天是如此的蓝，阳光是如此的温暖，一切好像都很明媚。
她伸着双手，对着阳光，做着各种手形，草坪上一会是兔子，一会是小狗，一会是燕子……
妈妈刚去世那会，凌老师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时常会忘了她。
她感到孤单时，就会坐在院子里，对着太阳做着各种手形，因为那些手形是小时侯妈妈逗她开心时做的游戏。
做着这些手形，她就会觉得她妈妈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后来长大了，不管是开心，或是忧伤，她都会不自觉地对着阳光，做着各种手形，渐渐地变成了一种习惯。
周芷看着草坪上不断变幻的“小动物”，惊奇地看着凌颜，跟凌颜交往这么久，她还没发现她居然还会这一手。
凌颜看周芷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张成小小的O形，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
笑后还不忘“睨”她一眼，这一眼的意思是你也太惊小怪了。
岂不知，凌颜这一笑，这一睨，带给周芷的震憾，好多年都没忘掉。
凌颜平时刻板、严肃，很少有今天这样放松的时刻，她的眼睛本就生的漂亮，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加之带点娇嗔的一睨，就像冬天的冰河哗啦啦被砸开了一个洞，让人惊艳难忘。
周芷暗拍胸脯想，还好我不是男的，不然要被她刚才的样子给迷了去。
傍晚是分，凌颜一个人先回了学校，周芷周一早上才回。
周芷让周叔送凌颜下山。
坐在舒适的车里，周家的别墅越来越远。
有专车接送，不用挤公交车，凌颜很快就到了学校。
看着身边陆陆续续回校的同学，再回想在周芷家里的日子，凌颜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再后来，周芷邀请凌颜去她家玩，凌颜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再也没去过周家别墅。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以另一种身份。
7
高中的日子总是显得漫长，却又短暂，不觉间就到了高三。
在学业上，凌老师没有给过凌颜压力，但她自己总是不自觉地一直向前奔跑，没有一刻放松过自己。
到了高三，她更是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用。
相比凌颜，周芷就轻松多了，她准备申请去国外读大学，不参加高考。
自从去过周芷家，两人的关系更好了，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
这天，她们班与其他班级有个篮球赛，因为有陈槿参加，周芷就非常想去看。
在教室里没有看到凌颜，她去凌颜常去的地方找，果然见她坐在校园的东边角一颗大香樟树下看书。
“就知道你在这里，找你半天了。”
“找我干嘛？”凌颜抬起头，看到的是周芷一张莹白的明艳的脸。
“今天我们班与三（一）班篮球赛，我们去看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看什么篮球赛，还是多看点书、多做点题重要。
“不去！”凌颜断然拒绝。
“走嘛，就当陪我。”周芷合上凌颜手里的书，恳求道。
“没兴趣。”
“去嘛。”
“平常没见你对集体活动这么积极啊？”凌颜疑惑了。
往常的活动，周芷总是能不去就不去，就算去，也是在凌颜的再三鼓动下才勉强参加，今天有点反常。
“集体活动是越来越少了，不去看，怕以后想看都没机会。”周芷说。
说得好像也对，凌颜不疑有他，起身拍拍屁股后的尘土对周芷说：“好吧，那走吧。”
“陈槿……陈槿……”
还没到操场，凌颜就听到远处传来加油声，热烈的气氛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待她俩走近，凌颜环视球场一圈，他们班来观赛的同学廖廖无几，喊加油的都是一些低年级的学妹，看样子都是冲着陈槿来的。
让凌颜感到奇怪的是，方梓竟然也在观赛，她身边站着的是平时与她常在一起的陈蕾。
方梓在他们班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与凌颜有些相似，也是从下面县里考上来的，平时话不多，但成绩也不错。
场外气氛热烈，场上也正打得难分难解。
此时，陈槿手上正举着一个篮球，左右突围，边上几个人紧紧缠着他。
陈槿将篮球往腰间一沉，然后右手单独抡起，而后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半圆，纵身一跃，将篮球投向篮框。
“砰”一声，中了！
”陈槿……陈槿 ……”全场女生再次尖叫起来。
凌颜在心里也叫了一声好。
周芷则叫：“哇，真他妈的帅！”
凌颜顺着声音转头，这不像是冰美人周芷会说的话。
在她的印象中，周芷还从来没有夸奖过一个人。
而此时，周芷正用热切的眼神望着场上那个帅气的身影，与她平时看其他男同学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凌颜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周芷要拉着她来看球赛，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颜正想着心事，场上与场外却传来惊呼声，她转回头向场上看去。
此时，陈槿正被一个胖胖的男生压在身下，那男生足足有三百来斤。
陈槿趴在地上，痛苦的脸都揪成了一团。
凌颜也惊呆了，她一转头的功夫，不知怎么场上就变成了这样的场景。
胖男生站起来后，陈槿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自个儿起来。
他的好哥们明跑过来将他扶起来，然后送他去了医务室。
凌颜见陈槿的手上，下巴上都是血，看来伤得不轻，过一会，她看方梓也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凌颜忍不住问周芷：“你喜欢陈槿？”
话一出口，凌颜就有些后悔，既然她的朋友都没有说，她就不该戳破她的心事。
望着凌颜洞悉一切的眼神，周芷大方承认：“是啊，我喜欢他。”
周芷会喜欢陈瑾，倒出乎凌颜的意料，虽然陈槿是很优秀，但是凌颜一直觉得周芷的眼光会特别高，学校应该不会有让她喜欢的男生。
“你会向他表白吗？”
“不会！”周芷口气坚决。
凌颜停住脚步，再一次望向她这个同学，喜欢一个人不去表白，这不像是周芷的性格。
“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并不一定要让他知道。”
“为什么？说不定他也喜欢你，那不是很好，两情相悦。”凌颜调笑道。
周芷却沉默了，没有回答。
“我哥恋爱了。”
“啊？”凌颜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刚还说她自己呢，奇怪周芷怎么突然就将话题转移到她哥身上去了。
“我妈不同意！”
周芷叹息，那忧心的口气更不像是平时的周芷。
凌颜脑海里浮现周颢冷俊高傲的容颜，好奇周颢会怎么做。
“那你哥会坚持吗？”
周芷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坚持也没用。”
“啊？”
周芷没再说下去，凌颜也识趣地不再探究。
豪门里总有很多恩怨纠葛，听周芷的口气，她哥的婚姻他自己应该是作不了主的。周芷可能也是，所以连表白都省了，只将喜欢藏在心里。
时间有一刻的静止，只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还有两人的脚步声。
回到教室，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每位同学安静又自觉，或看书、或做试卷，桌子上摆着的厚厚的书本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凌颜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不久，陈槿也回到了教室。
凌颜见他下巴上贴着纱布，露出的手臂上也贴了纱布。
她用眼角瞟了一下周芷，发现她自陈槿进入教室，一直神色如常，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8
毕业前夕，周芷办好了出国手续。家里人想让她早点出去熟悉环境，就提前订了机票。
虽有心里准备，但真要出去时，周芷的心里还是充满了迷茫。
窗外的银杏绿意盎然，想起那年冬天，她与凌颜坐在树下看书的情景，她突然很想去看看凌颜。
她叫来周叔，坐上车，然后就直奔凌颜家而去。
到了镇上，在一位好心人的指点下，他们找到了凌颜的家。
凌颜的家是一栋二层结构的房子，房子前面围着一个大大的院子。
院子的墙上爬满绿植。
此时，铁线莲，蔷薇，绣球等正开着，看着是一片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凌颜正坐在二楼的窗前做作业，偶一抬头，看到院子里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太敢相信。
她奇怪，周芷怎么突然就到她家里来了，事先也没跟她说一声，她心里很是有些激动。
但激动归激动，她倒不忙着下去，就在楼上的窗户里对着他们笑。
周芷正走在院子里，抬头看到楼上的凌颜。
“看到我来了，还不赶快下楼来迎接我？”周芷调侃道。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凌颜离开窗边，来到她父亲的画室。
凌老师正在画画。
“爸爸，我同学来了。”
“你同学？”凌老师有点惊讶。
“是周芷。”
“哦，那你赶紧下去吧。”听说是周芷，凌老师示意凌颜先下去。
他搁下手中的笔，随即也跟着下了楼。
院子里，周芷正满脸好奇，这边走走，那边看看，虽没有她家别墅大，但是这些花开的真是不错。
“漂亮吧！”凌颜自豪地说。
“是挺漂亮的，你种的？”
“我爸种的。”
“你爸？”
“是啊。”
凌老师根据花期种了各种花草，不名贵，但一年四季，院子里都是花影摇曳。
“凌颜，让你同学她们进屋坐。”
凌老师准备了茶水，出来招呼道。
周芷闻言转过身，看到一名清瘦、儒雅的男子正站在门口。
没见到凌老师之前，周芷心里是有过他的形象的，一个会画画的中学老师，或是一个早年丧妻的中年男人，再或者一个高中女生的普通父亲。
但真正见到了凌老师，又说不出的意外，她没想到凌颜的父亲看上这么的年轻，斯文，帅气。
“叔叔好！”周芷礼貌地向凌老师问好。
“你是周芷吧，进屋坐。”凌老师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吹过饭后，凌颜带着周芷在镇上逛了一圈。
走着走着，就到了江边的渡口。
一只船正“突突突”地过江来，船上挤满了人。
自上高中后，凌颜就很少来渡口了。
“我爸爸的学校就在对面，以前每个星期我都跟着我爸过江去。”凌颜望着船对周芷说道。
“那肯定很好玩，要不我们也过江去看看？”
周芷没坐过这种船，非常好奇，怂恿凌颜过江去。
“可以啊！”
凌颜也很久没去学校了，也想回去看看。
没一会，船靠岸了。
船上的人纷纷涌下来，有相熟的看到凌颜，过来与她打招呼。
“小颜，好久没看到你了。”
“小颜，现在大姑娘了。”
凌颜笑嘻嘻，逐一与他们对话。
船老大看到凌颜，扯着嗓子喊：“小颜，是你呢？很久都没见你来坐船了，怎么？今天要去学校？”
“是呢，林叔，你还是这么年轻！”
林叔呵呵地笑起来：“就你嘴甜！”
周芷看着凌颜与身边的人打着招呼，她发现，她这个刻板的同学，在熟悉的环境里，其实也是非常俏皮的，整个人看着都鲜活不少。
等船上的人走完了，她们上了船。
林叔又等了一回，直到船里再也挤不下人，才开动马达，“突突突”向对岸开去。
周芷与凌颜退到了船边上，手紧紧抓着栏杆，以免掉下江去。
江水在船下不断地打着圈圈，身边是各色各样的男女老少。
这一切对周芷来说都很新奇，望着江水，一时茫然，思绪飘远了。
她想起杜拉斯写的《情人》。
书中的女主人公也是她这个年纪，那时她倚在湄公河的船头，遇见了她一生中最珍贵的情人。
现在，她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靠在船头，会不会……
“下船了，走吧！”
船靠岸了，船上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周芷还在船边发呆。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这么投入，不挪步，凌颜拉着周芷下了船。
周末的校园寂静无声，凌颜带着周芷转了一圈。
中午的阳光有点猛，两人身上都微微出了汗，凌颜带周芷去宿舍歇息。
宿舍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大一小两个房间，每个房间摆着一张简易的床。
凌颜将周芷带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打开头顶的吊扇。
凌颜虽然不住在这个房间了，但凌老师还是将它收拾得很干净。
“我小时候基本上都住在这里。”凌颜介绍说。
“你与凌老师晚上不回对面住的吗？”学校离家这么近，就一江之隔，周芷还以为他们每晚都回去呢。
“我妈去世后，我与我爸只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去。”
周芷知道她这个同学的家庭有些特殊，就转移了话题。
她们坐在床边，周芷把头靠在凌颜的肩上，轻轻地说：“凌颜，不管未来怎么改变，我们的友谊肯定不会变，你说对吗？”
凌颜点头，坚定地说：“那肯定不会变。”
吃过晚饭后，周芷要回去了。
凌颜送她上车。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外，一时相对无言。
她们知道，这次分别后，那真真是天涯海角，海角天涯，不知何时会再相见。
周叔开车离去，周芷把头伸到车窗外，对着凌颜喊：“凌颜，我不会忘记你的，你也不能忘记我！”
周芷走了，凌颜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有时走在校园里，都感觉周芷好像有从后面跟来，然后猛一回头，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然后会怅然好一阵。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迎来了高考。
凌颜高考成绩不错，选了自己心仪的学校。
九月入学后，她又开启了全新的大学校园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