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恳从小学起就有个疑惑——人为什么要有最喜欢的东西呢?
最初是小伙伴问自己: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恳恳不解,如果你问我喜欢什么颜色我可以举例出很多,可为什么要带个“最”?“最”代表独一无二,天下第一。没有颜色可以成为我的天下第一。可恳恳也是懵懵懂懂:你们最喜欢什么颜色?哦,天蓝色。那,我最喜欢粉红色。
没人注意这个“那”字,就也没人发觉这个答案竟然是仓促间决定的。
恳恳想,如果一定要选一个颜色成为自己的“最”,那么也要选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从前她喜欢很多颜色,可从今以后其他颜色都不能跟粉红色媲美了。
恳恳自以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可到毕业拿到同学录她就傻眼了——你最喜欢的食物、最喜欢听的歌、最喜欢的明星、最想去的地方……
原来这个世界你还应该有那么多的独一无二。
可是哪有那么多最啊?
恳恳皱了皱眉,我又没吃过所有的美食,我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于是自觉严谨地填下了“好吃的都喜欢”。偶尔觉得这个答案讨厌了,她就填“除了芒果”。她不大挑食,在有生之年吃过的食物里只有芒果让她讨厌。
恳恳长大了。她却还没遇到一样最喜欢的东西。就连曾经定为最喜欢的粉红色她也早就意识到不喜欢了。
这期间,她知道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惜这么深情的诗,作者却是个风流至下流的薄幸郎。
她知道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出现过,那么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然而那时候她已经不相信会有这么坚贞的爱情存在于现实中。
恳恳想,人可真无聊啊。
人们那么看重第一次,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牵手、第一次接吻……好像是多么多么稀罕的东西,稀罕到好像除了这一次,以后都成了将就。那么就不要有第二次啊。
人们那么喜欢说“最”,时不时的就有吉尼斯世界纪录被打破。人数最多的广场舞、份量最大的蛋炒饭,甚至还有历时最久的打飞机……原来人们说的“最”是变化的,独一无二可能是你少见多怪,天下第一总有一天会变成天下第二。
这些以为都是恳恳在遇到冬树之前。
恳恳没有最喜欢的,但有最讨厌的,尤其是只有几个选择的情况下。比如季节,最讨厌的就是那个会让她手脚冰凉的冬天。
一说起冬天,恳恳就可以无比刻薄,讲出它的一百种坏处。
什么,冬天的好处?唔,唯一的好处就是冬树了。
认识冬树是在冬天。
冬树问她:你为什么叫恳恳?
恳恳不喜欢跟男生打交道,虽然冬树看上去干干净净,微笑的样子在外面的冷冽对比下更是显得暖洋洋的。
恳恳难得俏皮实则敷衍地回了句:你猜。
恳恳,恳恳,良心少了一点。
恳恳心想:这家伙到底是在调侃我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猜错了,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嘴上还是这么说着,恳恳琢磨,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我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要说这第一次还真没什么用。可这世界上也许很多人无法体验“一见钟情”,却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你“另眼相看”。不多久,恳恳和冬树在一起了。
恳恳以为自己就算不会孤独终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跟人携手。
都怪冬天太冷了。手牵着牵着就分不开了。
恳恳想:冬树可能是冬天派来的卧底。
冬树说:我是冬天派来和谈的特使,被恳恳扣押做了和亲郎君。
恳恳用冰手掐着冬树火热的脖颈:凑表脸。
彼时,两人成亲已久。恳恳压着冬树第三遍看《无心法师》,民国的冬天,小棉袄大棉袍满街跑,几个军官几个姨太太披着养眼的斗篷大衣。人人说话都冒一口白汽,却显得热乎乎的暖。
恳恳还记得原文里有这么一句话:她像夏天的花,冬天的雪。她没什么用处,可是因为有了她,风景才好。
啊,至少,我的冬树还是很有用的。
在恳恳的认知里,冬树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而自己,除了生孩子,好像什么用处也没有。
这样说起来,冬树好像很亏啊?恳恳的脸扭曲了一下,害臊了:可我是冬树的天下第一啊。
有了爱人以后,恳恳少了很多的偏执和愤世嫉俗,很多的“什么”“怎么这样”“这不科学”都变成了理所当然。她会庆幸第一次爱的人就是冬树,她会在点名“最喜欢的人”那一栏写下“冬树”。
恳恳之有冬树,如水之有鱼也。
童话到了这里,早该写:从此,灰姑娘和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等等,我为什么是灰姑娘!请叫我女王大人!
(>﹏<):小的错了,恳恳女王。对了,你最讨厌什么季节?
<(`^´)>:当然是冬天。
(>﹏<):我也是,最讨厌冬天了。
<(`^´)>:恩,一到冬天我就彻底离不开冬树了。只有和他呆在一起我才敢出门,才有心情吃烤地瓜,没有他帮我暖脚我都睡不着觉。
(>﹏<):去死去死,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冬树推门进来,一边给恳恳戴围巾一边笑问:聊什么呢?
恳恳把捂热了的手贴在了冬树红红的耳朵上:我在劝她快点找个男人暖床呢。
冬树把恳恳的手拿下来包进了衣兜里,无奈摇头,跟那位已经被闪瞎了的女孩告别。
诶,冬树。
怎么了?
有了你,冬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