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活动,主题:魔幻现实主义。
夺命狂奔,铁矛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又出现在梦里。她在梦中寻找那个女婴,可刚要往摇篮里看时,他就出现了。于是铁矛掉头就跑,慌不择路。她跑过沙滩,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她脱掉长裙,露出白色青花泳衣,慌乱间没忘带上与泳衣配套的蔚蓝色泳帽。
她三下并作两下游入大海。再看父亲,因愤怒而变得无比狰狞。她心稍定,嘴角挂着一丝讥笑。是的,父亲不会游泳。
铁矛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轻声说道:“滚出我的生活!”
父亲随之消失……
“呜呜……”女婴啼声响起。在离她十米左右的地方,女婴正躺在一个皮划艇上。铁矛奋力游了过去。
弱小的女婴,显然是个早产儿。这难不倒学医出身的铁矛,她小心的把皮划艇拉到身边,用手托起婴孩软软的头部,抱在怀里。
手里变出一个盛满牛奶的奶瓶,轻柔地放入女婴嘴里。女婴闭着眼睛,贪婪地吮吸着。吃完了,并未睁眼,只是哼哼唧唧地想睡。
铁矛轻轻地拍着孩子。这一切娴熟的动作,得益于妇产科、儿科实习的经历。孩子在怀中沉睡。铁矛强忍着泪水,幼时的自己也同这个孩子一样渴望父母的关爱……
去吧!孩子你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不滞留人世,免去了做人之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皮划艇漂向远方,最终消失在铁矛的视线里。
再也制止不住泪水,铁矛嚎啕大哭起来。
“铁矛!醒醒!快醒醒!”耳畔宋凡凡大声呼唤。
“啊!?”铁矛猛地从梦里醒来。
“凡凡!你又用针刺我虎口穴!”铁矛怒道。
“行了,快出梦吧,我给你泡茶去,你先洗个澡,一会儿请你吃大餐!哦,刘媛也去!”凡凡轻松地说道,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口气。闺蜜此入噩梦是为了帮她一个久治不愈的病人。
铁矛看见自己穿着睡衣,满身是水的站在洗手间,就知道一定是梦游时进了浴室,打开了淋浴,穿着衣服就……铁矛不由得怨恨地看了宋凡凡一眼。
“就你病人重要,不顾朋友死活!哪有你这种闺蜜?!”她抱怨道。
凡凡已经跑到客厅沏茶去了,没有应她。
宋凡凡是北京某三甲医院的知名心理医生。最近接了一个女患者,却怎么也无法确诊。做了两次心理测评诊断,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没有妄想、躁狂、抑郁等精神症状。就是夜里无名的做噩梦,而且梦境一样,均与她那个被引产的女儿有关。
患者姓秦,小学老师,家在某地级市,丈夫生意做得不错,家境小康,夫妻和睦,有个5岁的女儿。
有儿万事足,丈夫渴望自己的生意将来有个男性继承人。婆婆更是反复暗示该有个孙子。
秦老师33岁,赶上了二胎政策。婆婆和丈夫都很高兴。于是,怀了二胎。
怀孕6个月时,婆婆突然说有个亲戚在B超室当大夫,要给儿媳肚里的孩子鉴定性别。一般的产科例行检查也照B超,但医生绝不会告诉准妈妈或其他亲属孩子的性别。一定是婆婆想要孙子,托关系了。
这一做B超,麻烦来了,又是一个女孩!
婆婆整天耷拉个脸,丈夫还好,安慰她说男孩女孩他都喜欢。可秦老师受不了丈夫看邻家男孩那羡煞的眼神。
加之婆婆软磨硬泡,最终做了引产,杀死了已成人形的胎儿。
开始并没有什么,秦老师只是调养身体。当然也偷偷哭过。毕竟孩子在肚里待了6个月,又都一切正常……
可一个月后,秦老师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这个孩子闭着眼睛伸着小手“呜呜”哭泣。秦老师崩溃了,整天以泪洗面,怨恨婆婆为了孙子“杀死”了孙女!
在当地治疗了半年没有效果,经人介绍,来了北京,找到宋凡凡。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没事儿吧?没有心理承受能力就别做引产!”铁矛一边喝着铁观音,一边说。
“唉,小地方不像大城市,有老思想也是正常的,尤其是老人。”凡凡也呷了一口茶,笑了笑,接着说:
“这次多亏你,如果见效,患者的咨询费我都给你。”
“讨厌!我是冲钱来的?咱们走吧,晚了刘媛又该抱怨了。”铁矛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换上黑色中式盘扣上衣,下衬银灰色丝绸长裤,穿上黑红两色软羊皮高跟鞋,她站起身,挎上皮包,准备出门。
“你俩怎么回事儿,这大热天的,跑来后海吃烤肉季?”尽管铁矛和宋凡凡没迟到,刘媛还是一见面就抱怨起来。
“你怨妇啊?成天抱怨!烤肉季怎么了,我就爱吃这儿的大肉串。一会儿再去护国寺吃个臭豆腐和炒疙瘩。”
刘媛笑了,她们仨最知心。初识铁矛的人往往都会被她的外表迷惑,优雅超俗,气度不凡,博古通今,知识丰富,令男人为之倾倒。
殊不知她清丽的外表下有一颗深不可测的心。刘媛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真实的铁矛。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有了领悟,铁矛就是借了林黛玉的外表,内置一颗武则天的心。
果然,铁大小姐突然来了一句:“在你俩面前,我心狂野,常常裸奔。”
在她俩面前,铁矛确实百无禁忌。实际上她绝对是一个话到嘴边留半句的女子。
“不是我小气。本想请她吃海鲜。她是穆斯林,我们得尊重少数民族饮食习惯!”
“哈哈哈哈”仨人会心地笑了。好友聚会,吃什么不重要。
烤肉上了,铁矛却在走神。那个梦……父亲为什么又出现了?
宋凡凡肘了一下她说:
“还在想刚才那个梦?”
铁矛点点头。
“你又让她帮你改梦了?!”刘媛用筷子摆弄刚上来的烤肉,听到此话就知道这次聚会的缘由了。
“小点声,我也是没办法……那个女患者,怪可怜滴。”凡凡有些悲天悯人。
“行了,你是怕砸了自己名医的金字招牌吧……”刘媛绝对是个损友。
铁矛沉默。这时,斗嘴的两位才感觉有什么不对,宋凡凡紧张地问:
“矛矛?你没事儿吧?”
“哦,没事儿,只是……我父亲又出现在梦里了。”
“……”三人都沉默了。
三姐妹在读医学院时就是知心同室好友。本来寝室四个人,有一位中途退学,不知为什么,后来再也没人补进她们寝室。
铁矛的身世,她俩当然清楚。
铁矛的母亲姓铁,是穆斯林里的大族,铁铉的后人。父亲是个酒鬼,常发酒疯,幼年的她受尽了折磨。母亲为人胆小迟钝,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幼女。摊着这样一位父亲,铁矛跟着矮人三分,自小受尽世态炎凉。
铁矛这个名字是14岁时她自己改的。那一年,父亲死于长年酗酒导致的心衰。她痛恨父亲的姓氏,将自己的童年与父亲一起埋葬了。
“快,硬菜上来喽!”宋凡凡欲打破沉闷的气氛。
凡凡见刘媛只捡青菜吃,说:“怎么不吃烤肉?再点些别的?”
“不用,我……”刘媛有些腼腆。
“怀孕啦?”铁矛喝了一口果汁问。
“你第六感超强,什么都瞒不过你。”媛媛面带红晕地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结婚两年了,也该要孩子了。”
宋凡凡儿子已经上幼儿园。大姐大,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铁矛,你也该结婚了,都31了。和那个‘神内专家’怎么样了?”
“分了。”铁矛漫不经心地说。
“分了?又是你甩了人家吧?”刘媛埋怨道。“我说矛矛,差不多就得了,人家也是国内有名的神经内科医生,那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他整天拿我当小白鼠,研究我为什么能入别人的梦!”铁矛压低了声音说,尽管她们是在包间里。
“哦?”两位闺蜜眼睛一亮。都是学医的,她们很好奇铁矛为什么有这一“特异功能”。宋凡凡当初也想一探究竟,可后来发现其复杂程度无异于一个科研项目,遂放弃。
“他认为我的神经元细胞放电频率与幅度均高于常人。别人体内的神经反射只在自己体内完成,而我的却能够辐射到他人,作用于别人的神经元细胞树突,从而影响别人的梦。”
稍作停顿,铁矛又说:
“我觉得,可以用量子物理学来解释。量子科学认为所有的物质都是由肉眼看不见的量子组成,都是信息与能量形态,充满量子叠加与纠缠效应。我的神经元能量大于别人,可以强行侵入别人的神经元细胞。”
“太过深奥。”宋凡凡说。
“又不说人话了。”刘媛也嗔了铁矛一眼。
铁矛满头黑线:“闺蜜都理解不了,我还能说什么?”
“别净跟男人说这些。谈谈情,说说爱,多好!”刘媛劝铁矛。
“爱人送我红玫瑰,我送爱人蒙汗药!”
“噗”的一声,凡凡笑喷口中的茶水。
“这诗你写的?”
“鲁迅先生的手笔。”铁矛一脸无辜。
刘媛翻了翻白眼,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你们俩干嘛?怎么搞得像是逼婚!”
“还不是为你好,真是的!”
“我最近看上一枚大学老师,挺喜欢的,正琢磨着把他弄到手。”铁矛故作神秘。
“嗯?!”
说到这,俩闺蜜总算来了点精神。
“说说,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博士论文……”
“……”
“你是不是还想考他的研究生,顺便追他?”宋凡凡忍不住调侃她。
“是呀,真是我闺蜜!”铁矛莞尔一笑。
“你个灭绝师太!”刘媛骂她,“这样下去,谁敢娶你啊!”
“没人娶更好。真正的自由从不免费,也不免税。”
“又来了……”宋凡凡和刘媛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谁也说服不了铁矛。
一场聚会在嘻嘻哈哈中结束。刘媛的老公早早地来接她,铁矛和宋凡凡表示理解。
回家后,铁矛解衣沐浴。
心思又被拉回那个梦里。父亲的亡灵很久都没出现在她梦里了。父亲死后的头五年,她常常梦到被他堵在房间里毒打,每一次都想夺门而出,可是门总被他牢牢锁住。
这是严重的童年创伤。她绝望中尖叫,尖叫中惊醒。有一次她在火车卧铺上,深夜大叫,惊醒一片乘客。恋爱后,这也成了她的心结。
她掩饰得很好,好到凡凡都叹为观止。一般来说,有如此严重童年创伤的女孩,要么自暴自弃,沦为风尘女子;要么成为精神病院的常客,不能自拔。铁矛却是例外,她的心理CT测评报告好得难以置信。
只有一个人看到真实的铁矛,她就是柳蓦然,宋凡凡的研究生导师。
医学院毕业后,刘媛进了一所大学做校医,她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宋凡凡和铁矛选则择继续深造,且同时选了心理学专业。
然而柳蓦然却对铁矛说:“我觉得你不适合做心理医生,你的心理CT测评报告太完美了……”柳深知掩饰能力有如反侦探能力,可能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问题。
铁矛掩饰着内心的失望,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你看这两项:HY与PD峰值成反比,” 说到这,柳停了下来,意识到铁矛不是医学心理专业的学生,有些术语和数据对她太过深奥。“现实生活中,你处变不惊,掩饰能力超强,心理承受能力超强。可你的内心是充满矛盾的,也就是说对待同一件事或同一个人的态度准的无依。善或恶的行事方式不是按着一定的道德准则,而是全凭一时喜好。说白了,帮人或害人全凭你高兴。”
还有一句话柳蓦然没说出口,成了腹语:“天使和恶魔合体的个性,要让你学了心理学,搞不好后患无穷……”
就这样铁矛被大师拒之门外,后来读了与医学心理学较远的新媒体专业研究生……
往事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铁矛裹着毛巾出了浴室,看着自己光洁白皙的肌肤,她笑了。童年的苦难算得了什么?她早就凤凰涅槃,华丽转身成了妖娆的妖孽。《欢乐颂》里的曲筱绡算什么?不过是肉眼凡胎都能看出的妖精!她铁矛要做不可世出的妖孽!除非有火眼金睛,否则谁也别指望识破她这只千年狐狸!玩一万次聊斋,别人还当她是初恋!
医疗项目策划师这个职业她还算满意。她在这一行也是小试牛刀,小有名气。
最重要的是她拥有自由,不用天天坐班。有项目时忙,没项目时,白天睡觉,晚上梦游。人生如梦,人生苦短,活在当下,指望明天有风险且不靠谱。
不过她知道从明天起她要运作一个重要项目。读他研究生?那也太低效了,按策划术语说,投入时间长回报利润低。铁矛心曲暗奏,肉体勾引来的男人不过是下等货色,上品男人要用智慧!
周三,洛嘉川没有课,一如既往的在学校书吧看书。
“洛老师好!您也在看《未来简史》?”铁矛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
铁矛敢于这样单刀直入,皆因与她初次相遇的聚会上,他凝视过她。
“是你!怎么在这?”果然,洛嘉川显得意外和惊喜,对她颇有好感。
“我想读贵校的在职博士,特来咨询。”铁矛刚才的确去了研究生院。做戏做全套,总得有个出现在这的理由吧。
“哦?你想读什么专业?”洛嘉川很感兴趣。虽说再不是他读书那会儿“某大女生一回头,吓倒一排教学楼”,如今校园里漂亮女孩数不胜数,可是像铁矛这样的并不多见,读博士的就更少了。她的美有一种内在力量,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那种;也可以说含蓄中藏着狂野,优雅中含着锐利,颇有性格和故事的那种。她可不是什么铁矛,而似一把上古神剑,削铁如泥却剑不出鞘。
“还没想好!”铁矛从不说假话,而是擅长将难以启齿的真话省略不说。
“我很佩服赫拉利《未来简史》这样的杰作。我觉得不读《未来简史》莫谈人工智能,就像不读《物演通论》莫谈哲学,不读《易中天中华史》莫谈历史那样。”
洛嘉川眼前一亮。这个女孩自带光芒,竟然爱读《物演通论》这样厚重而深奥的哲学著作。众里寻她千百度啊。
“知道《物演通论》的女孩可不多。能读懂并喜欢的女孩就更少见。你真算一朵另类奇葩。”洛嘉川目视远方,“《物演通论》,当代哲学无出其右。”
铁矛笑了笑,说:“我喜欢探求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哪怕表面繁花似锦实则满目疮痍。读哲学著作是最好的求真方式之一。”
“可我们最终都得死在求真或证伪的路上。”洛嘉川说。
“是的。我觉得哲学家才堪称真正的恐怖分子。”
“哦?怎么讲?”
“文学使熟悉的变得陌生,哲学使已知的变成未知。”
“嗯,哲学的进步就表现在把不太明显的胡说变成比较明显的胡说。怀疑一切,只有怀疑本身不容置疑。”洛嘉川开心的笑了,他认定眼前是个有思想的女子。
他笑起来很好看,天生卷发,西式开明中透着中式儒雅。她喜欢的类型。
“我们都是具有哲学关怀的人。”他说,“但哲学不能当饭吃。我请你吃饭如何?”
铁矛也没客气,与他同去吃了喜欢的美食。洛嘉川喜欢这个不做作的女孩,一个心有天地,敢于看清宇宙万物本来面目的女子。殊不知,这个女孩正在用她娴熟的手段撩哥。
当他提出开车送她回家时,她婉拒了。撩哥是门技术活。
她要早点回家。改在梦里继续撩动他的心房。
连续一周,她都没能入洛川之梦。原因竟然是:他根本就不做梦!
铁矛有些沮丧。怎么会有这种人!居然与梦绝缘,滴梦不沾!
更恼火的是,洛嘉川在周末并没有约她!气馁的铁矛躺在床上,悻悻睡去……
这是哪里?云雾缭绕,长白山?!北坡上雾气浓重,她开着车几乎看不到两米以外。
“咚”的一声!一个巨大的人脸出现在她前挡风玻璃上!
父亲?!
她撞到了他。
下意识铁矛要去救他,可还是犹豫了。活该!空无一人,何不将贼父抛下这万丈深渊,一了百了?!
想到这,她停下车。父亲伏地,脸无血色。父亲虐待自己和母亲多年,万死不足以泄愤。弑父,真爽!
她忆起他整夜怒骂,不让第二天还要上学的铁矛入睡;他跑到铁矛老师那里胡闹,当作所有同学丢人现眼;他在工作单位得罪了领导,还要铁矛给人家下跪赔礼……
杀!杀!杀!他是痛苦的起源。
想到这,铁矛不再犹豫,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支装着氯化钾的注射器,高钾可致心脏停跳。
铁矛持针的手有些颤抖。当初学医为了救人还是杀戮?莫非真如柳蓦然所料,她是天使与恶魔的合体。
突然,父亲睁开了眼睛,恶瞳怒瞪铁矛。
“啊!”她的注射器脱落,他抓住了她的手臂!
等等……
阳光射进了浓浓雾气,恶父陡然消失。她跟着这光束前行,来到了辽阔壮美的长白山西坡!高山草甸花园,百花怒放,彩蝶纷飞,与刚才北坡的阴冷完全不同。
一个身影坐于树下,正在研读。卷发浓眉,是洛嘉川?
铁矛笑了。她终于入了他的梦?还是他来到她的梦中?
突然洛嘉川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短发翠花裙子,白球鞋。
铁矛全身僵住了……他梦里的女子显然不是她。
冷,好冷,她独自一人回到了长白山北坡。满山谷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铁矛醒了,顺手关了空调,发现空调比平时低了两度。一定是母亲白天帮她打扫房间时调低的,自己开空调时没有发觉。
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喝了一口。铁矛感觉很不爽。对父亲的恐惧与怨恨,夹杂着对洛嘉川的依恋。
这些年,她从未真爱过。可为何看到洛嘉川梦里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莫名心痛?铁矛是一个求真的人,一旦自省就无法自欺。
想起柳蓦然曾经对她说:“心硬算不得真坚强,只不过是怕受伤;心灵柔软,敢于一次次真诚去爱,才是内心强大。”
铁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爬回床上,重新入梦。
洛嘉川的梦里开始下雪。是深秋吗?红色的枫叶傲雪临霜,一遍纯白中星点红色,煞是美丽。
“这家伙不愧是文学教授,梦境如此唯美。”
铁矛笑了。
“好吧……且入梦之深处。”铁矛12岁时便能侵入别人的梦境,20年下来,她早已谙熟此道,任性进入洛嘉川的梦境深处。
出乎她的意料,路竟然陡分为三!一条康庄大道,一条曲径通幽,还有一条是沙漠遍野……
“哦?你果然与众不同。”常人通往潜意识的路只有一条,他却狡兔三窟。
“沙漠?”按说他的心灵该不会有贫瘠的沙漠。奇怪!
依着铁矛的性格,她大多会首选沙漠。“大漠孤烟”是铁矛最爱的风景。她曾只身前往腾格里。
但依洛嘉川的性格,应该选择曲径通幽。
铁矛克服了自己对大漠的向往,走向那条小路。深远舒适清凉而不寒冷,这很符合他的性情。
“二扁头!”青春版洛嘉川的声音。翠花裙子,果然在此。
“这个女孩居然叫‘二扁头’?真是有趣!”铁矛想笑。
“川哥,你别不要我!”二扁头虽然不漂亮,眼睛很灵动。
“二扁头,我和你订婚时才三岁,家长玩闹式的娃娃亲,你竟然这么当真?”
“我不!”二扁头很执着,一个头摇成两个。
“咱俩真的不合适……”17岁的洛嘉川,青涩地说。
“你是咱们村最聪明的男孩,老师都说你是人才!我,我就是喜欢你。咱们可以先结婚,你再去北京读书,我在家里帮你照顾父母。”
“真是的,人家有大哥大嫂,哪用你无事献殷勤!”铁矛暗自想着。
“你说什么?咱们结婚?!”年轻的洛嘉川显然被这个提议吓到了。
“你可不能还没去北京就已变心!”二扁头不依不饶。
洛嘉川心地纯良,百口莫辩,他只是看到二扁头因为喜欢自己总遭人讥笑,心有不忍。但那是爱吗?
“你就是喜新厌旧!”
“嗯……”洛嘉川一脸无奈。他从初中到高中都在拼命读书,为了考上大学,根本没空儿喜欢女孩,哪来的喜新厌旧?!
二扁头突然睁大双眼,露出凶光,用手一指铁矛:“那她是谁?!”
“啊?!”洛嘉川顺着二扁头手指方向看去,梧桐树后竟是铁矛。
“铁矛?!你怎么在这?”洛嘉川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只是惊讶二扁头和铁矛怎么会同时出现。
这个二扁头,应该只是洛嘉川潜意识里的形象,但此刻却妒意森森地盯着铁矛。
铁矛没有回答他。本能使她处于警戒状态。
果然,二扁头手上现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铁矛。
铁矛冷笑一声,长剑在握。这可是梦境,靠的是心智的坚定与果敢,这两样品质,她从不缺少。
洛嘉川傻了……这些女孩子都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在……做梦?
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洛嘉川的梦境立马变色,一切都黯淡了下来。
二扁头竟然还没消失。这是在洛嘉川梦里。一切都以他的意识为准。
“不,不能让他醒来,入他梦中不易……”
想到这,铁矛在二扁头刺向她的瞬间,扔掉长剑,闭上眼睛,以保这个梦境不破。
“天之尽头/神也眷恋的地方/白云深处/隐逸多少清白无暇的灵魂/风也清摇/吹动心最柔美的一角/雨水流淌/润泽人间与万物消长/山水清音/你情丝绵长/走了飞了/请带我回家/白玉簪头/一点红梅/是鲜血染红的格桑花。
铁矛口中轻轻念着她在大理写的诗词。她知道洛嘉川喜欢云南。
他的梦境变成了蓝天白云,苍山洱海,格桑花朵朵怒放。二扁头手上的匕首变成了一把修眉刀。
随着冲突的部分化解,洛嘉川呼吸变得悠长,沉稳,再次进入深度睡眠中。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侵入他的梦?”二扁头盯着铁矛问。
“侵入?”这两个字敲打着铁矛的心房。猛地,她明白了!二扁头和她一样并不是洛嘉川潜意识中的人物记忆,而是和她一样!另一个可以改变他人梦境的改梦师!
想到这一点,铁矛并没有说话,而是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女孩子。看样子她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听刚才洛嘉川说起小时候指婚,二扁头应该和他年龄相仿啊……
改梦师都是意志强大的人,属于理性、自省的类型。可一个内心停留在自己少女时代的人,往往是心智不成熟的。这两者是相互冲突的?二扁头是怎么做到的?
铁矛心中一动。
“你干嘛装成从前的样子?!洛嘉川已经33岁了,你也不再是少女了!”铁矛突然说。
“你!你胡说!”二扁头突然惊慌起来,整个身体变得半透明。
果真,这个二扁头是在潜意识里欺骗自己。
“是吗?你敢露出你现在的模样吗?估计你很丑吧?我年轻貌美吗?真实的我就是这个样子。”铁矛故意激怒她。
“你?!我要杀了你,就是因为你,川哥才不要我的!”二扁头手上又现出那匕首。
铁矛嫣然一笑。有了刚才的经验,她知道如何应付。
再次稳住洛嘉川的梦境,铁矛趁二扁头不备,举起长剑直刺其胸。
二扁头慌忙用匕首阻挡,想把长剑挡开。
“你懂不懂兵器啊……匕首能把长剑挡开?”铁矛白眼相向。
“当”的一声,兵器相撞。铁矛的长剑被二扁头的匕首磕了一个豁口。
“他是喜欢我的,只喜欢我!”二扁头的翠花裙子颜色变深了,皮肤不再透明,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
“我去……执念”铁矛这才知道对方执念之重,远在自己之上。
铁矛深知自己的怨念很重,不曾想二扁头的更重。她把对洛嘉川的怨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铁矛暗骂自己是最不专业的改梦师。
“怎么可能,有如此执念的人不是偏执狂,就是精神分裂,怎么可能还在这世间?除非……”
铁矛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想到这,她丢下长剑,盘膝坐下。
“我们都是被锁在围墙里的人,是吗?”铁矛试探着说。
出乎意料,二扁头竟然点了点头,匕首上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我们内心都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想冲破牢笼?”
二扁头手上的匕首不见了……
“他们锁得住我们的身躯,却锁不住我们的感情!”
二扁头竟然眼中含泪。
“他们……不给我们好吃的。”铁矛是没词了,一时瞎应付,她是学过医,可终究不是心理学专业。书到用时方恨少,尤其是关键时刻!
二扁头竟然又点了点头。
“这也行?!”铁矛望着二扁头的翠花裙子,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他们让我们穿同样的衣服,不让我们穿喜欢的裙子!”
“对,对,我要穿翠花裙子,川哥最喜欢了!”
铁矛笑了。她已经知道二扁头是什么人了,难怪她的精神力量如此强大。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做实习医生的样子,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不!我不要吃药,我要去找川哥。”
二扁头落荒而逃。
“往哪逃?你往哪儿都逃出不精神病院!”铁矛一声断喝。此时的她手里现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镇定剂氯氮平。
“我要你永远不能再侵入他的梦!虽然你也是改梦师,但你的神经系统先天就有精神病的遗传基因,就不是正常的改梦师。再加上多年药物的使用,早就该报废改梦这个功能了,再让你发展下去,你会影响到洛嘉川的真实生活。”
铁矛说的没错,他的生活已深受影响。33岁,一个长相英俊,性格温和又有良好职业的男子,为何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你逃不掉的。”铁矛自信的说,再次闭上眼睛。
再睁眼已经是漫天黄沙,两个人都身处大漠……
二扁头是南方女子,不喜欢大漠。这比看到穿白大褂的铁矛还让她恐惧。落在这样的场景里,自然是铁矛的意志力占了上风。
“你,你别过来。” 见到手里拿着注射器,却一身穆斯林女子打扮的铁矛,翠花裙子的主人声音有些颤抖。
二扁头转身要走,却发现双腿已经陷在沙堆里。
“川哥,救我!川哥!救命啊!”
“喊也没用,他不会救你的。”铁矛要彻底打垮她的执念。只是她不知道,在自己脸上已经出现了狰狞之色,破执需化解怨念,可她用的是以暴治暴,渐入魔道(这里的魔道指的是恶,并非魔鬼。)
一阵风卷沙尘,卷来了一个男子。
定睛一看,居然是洛嘉川。但这次不同,他是33岁的洛老师。
“你?!谁让你出来的?!”铁矛暴怒。
“你?你是谁?”二扁头看着一头卷发,脸色有些发白的他,似曾相识。
洛嘉川看了看铁矛说:“我喜欢你,矛矛。”
铁矛的心像被千斤重锤击中。狰狞之色立退,脸上出现了一抹红绯,心想:“可真会挑时候表白啊……”
“二扁头,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能梦到我们年轻时,可是,我不爱你,一点都不。那么多年,我只是看你没有父母疼爱,同学们都欺负你,我对你真的只有同情。我想17岁那年,我已经说清楚了。”
“可我因为思念你才进了精神病院。”
“真是胡说八道,精神病的病因在医学界还是个谜团,最新的研究表明跟遗传、体内神经元释放的递质浓度异常关系密切,外界刺激根本算不了什么,很多病人没有刺激也会发病!再说了,就算离婚也大有人在,没有都得精神病吧?自欺欺人的说法。”
“我……你们合伙欺负我?我不想活了!”二扁头突然说。
“别这样……”洛嘉川一脸恐慌,夹杂着疲惫和无奈的神色。
“你少用死来吓唬人!”铁矛一眼看出,二扁头经常用死来威胁洛。
“她自杀过几次?”
“我知道的有三、五次吧……”
“那么多次你还没死?可见你并不想死!”铁矛笑带讥讽,接着转向洛嘉川:
“你就这般被她要挟啊?亏你还是博士,也算读书明理之人。”
“我是……真的觉她可怜。”
“哼!你不知道你心软不但帮不了她,也会害了你自己吗?你愿意娶二扁头吗?”
“当然……不愿意。”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说着铁矛手上又现出了那个注射器,向二扁头走过去。
“不要!不要杀她!”洛嘉川大喊。
“杀她?你当我是刽子手执行死刑,注射毒药?!” 铁矛白了一眼洛老师。
“这是梦境,我在帮你。我以改梦师的身份改写她的神经元细胞异常放电及神经递质的超常释放,让她永远无法再借梦干扰你的生活,并非杀死她的躯体,明白吗?”
“哦,我是在梦里?”洛嘉川好像明白了什么。顿时整个沙漠的天空都暗淡了下来,满目皆是璀璨的星空。
而铁矛已经将注射器打在陷在沙坑里不能动的二扁头身上。她动作很快,因为洛嘉川马上就要醒了……
铁矛从梦里醒来,并没有打败“情敌”的喜悦,反而患得患失起来。若以后洛嘉川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不会不理她了吧?
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了,便给宋凡凡发了微信,问周日有空儿没?
于是,周日晚上,两个死党好友约在了园艺中心的咖啡厅。
蜷着身子,缩在万花丛中的藤椅里,铁矛少见的愁眉苦脸。
“嗯?你这是怎么了?百年不遇啊!”宋凡凡看到铁矛这模样,倒是很开心。
“你什么闺蜜啊!看我愁眉苦脸这么高兴?!”铁矛没好气。
“到底啥事儿让你这么发愁?”
“我可能……喜欢人家了。”铁矛继续无精打采。
“啊?因为爱情?你被人甩了?”宋凡凡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什么啊!就是他周末没有约我,而且……他这人,总是不做梦!”
“哈哈哈哈……”宋凡凡实在忍不住,女神也有失效的时候。
“你好没同情心!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和患者同情的?”铁矛见凡凡大笑,极度不满。
“嗯,嗯,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以前都是唐僧跳不出你白骨精的圈套。”
“可能这次遇到的是燃灯古佛。”铁矛喝了一口混合果汁,作怨妇状。
“有可能……”
听到宋凡凡还在调侃自己,铁矛瞪了她一眼,刚要发作,就听宋凡凡又说:
“你这是当事者迷,难道你不知‘圣人无梦’吗?越是心怀坦荡的人梦越少,说明你喜欢的这个洛老师是正人君子。”
“我可不想找个‘李叔同’,最后来个出家为僧。弘一法师倒是悲欣交集,了无牵挂了……估计彻底不做梦了。”
“你叫我来不是诉苦这么简单吧?说吧,出什么事了?”
铁矛把昨儿的梦境讲了一遍。
“矛矛……”宋凡凡表情严肃起来,“你一直是一个特别通透的女子,你的意见总是有预见性,一针见血。可是……你是有问题的,干嘛那么依赖于侵入别人的梦,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去表白,直接告诉他真相?!”
“我会怕表白吗?我只是更喜欢别人向我表白。”
“嗯,你是不怕表白,可是太喜欢赢了。太依赖于计谋和手段,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嗯,你分析得对,我确实有这个问题,喜欢掌控全局。你没经历过风雨飘摇的童年,你就是秋叶上的蚂蚱,就是一朵随波漂流的落花,随时都会被命运湮灭,那种感觉太苦太痛太恐怖了。”
“我虽然没有,却能够懂得。”宋凡凡是名医,医生不是要把所有病都得过一遍才能当医生。心理医生亦然,没有经历过,但能体会她童年那种悲哀无助的感觉。
“依我说,你要是真爱上了他,早晚是要告诉他真相的,真诚面对自己一回吧。哦,对了,我上回那个病人——秦老师,自从你入她梦后,她确实好了,再没梦见过那个孩子。这是诊金……嗯,不过……”
“不过什么?”铁矛眉毛一挑。
“不过又有一个案子……是我的一个朋友,刑事案。”宋凡凡说。
“你的朋友是刑警?”
凡凡点点头。
“不会是让我入犯罪嫌疑人的梦吧?”铁矛警惕起来。
“嗯……我只说闺蜜是改梦师,没具体说。你可以拒绝不做。”凡凡有些不好意思。
“你让我考虑考虑,两天后给你回复行吗?”铁矛说。
“当然可以!”停顿了一下,凡凡郑重其事地说:“矛矛!你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不要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不要错过了……
回家路上,铁矛反复思考宋凡凡这句话。
“死就死吧……”
周一,洛嘉川有一门课是“梦学与文学”,就是研究梦幻文学,梦学与文学共同具有的心理学意义。晚六点,铁矛准时坐在阶梯教室的一个角落里。
洛嘉川在讲台上的神思、风趣、渊博和深刻,让铁矛彻底折服了。看来在讲台上的他更有魅力。
“你怎么来了?”洛看到一席蓝色印花长裙的铁矛,很是惊喜。
“我想你晚上上课比较累,给你煮了梨水。”说着铁矛递过去一个大保温杯。
看到洛嘉川眼里竟闪动泪花,她有些心虚的想:“一会儿告诉你实情,吃人家嘴短,可别发火……”
课后同往家属区走去,洛老师的家就在校园里。
他慌乱的想:“完了,完了!”因为陋室根本没收拾,乱成一团。一想到寒舍一会儿将被铁矛尽收眼底,他脚底生铅!
她也心怀鬼胎:“真主,原谅我几乎从不去清真寺礼拜,过了这一关,我一定常去!哎呀,到底怎么说?要不把他催眠得了,然后就诬赖他非礼自己?!不行,不行,凡凡说要真诚!”
进了屋,洛嘉川忙乱起来,眼见自己的被子也没叠,脸上有些发热,忙关上了卧室的门。给铁矛倒了杯水,说:“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听课,要不,我们去吃个夜宵?”
“你……梦到我了吗?”铁矛咽了口水,把心一横。
“嗯?!难道你也梦到我了?!”洛嘉川满脸喜色。
“你梦到的那一切都是……我是改梦师,可以随意进出他人梦境。那个二扁头虽然是精神病人,却也是能侵入他人梦境的家伙,她一直在利用你的同情心,病态地左右你的梦,让你反复梦到过去。我帮你把她清除了,以后二扁头再也不能侵入你的梦境了!”铁矛爆发了,一点不像那个平常理性的她。
约莫5分钟左右,洛嘉川没有说话。铁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好几次都想打开门跑出去。修行千年,白素贞还是逃不出个情字。
“也好,过去了,其实这事儿牵绊我很久了,早该了断。只是……”
铁矛明白,他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了,毫无心理准备,还是被自己喜欢的女孩一手揭露的。
“给你讲讲我童年的故事吧,比你的惨烈一千倍。”恢复了理性的铁矛知道用秘密换秘密是增进感情的良方。
“10岁以后我就不留长发了,因为父亲会喝醉了酒揪住我的头发。你知道被揪头发是什么感觉吗?几天之后你的头发根、头皮还会疼。”
“还有他还拿烟头烫我……幸亏没在脸上留下疤,否则我就嫁不出了!”
怪不得她是个奇女子,能读懂大部头的哲学著作。原来她的智慧是苦难的附属品。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她的手……
从这以后,他们正式成为男女朋友。
“嘉川,凡凡有个案子,你说我接吗?” 铁矛在洛嘉川的家里吃晚餐,她的手艺不错,做了红焖大虾、皮蛋豆腐、蒜蓉苋菜和番茄蛋汤。
“案情如何?你有危险吗?”洛嘉川一脸关切的问。
“我是改梦师,都是在梦里,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没危险的。”听到洛嘉川首先是关心自己的安危,铁矛心里顿时暖暖的。
“多了解一些具体信息,我再帮你分析一下接不接。咱们都有工作,也都有房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缺钱花,再说丈夫是用来付账的,挣钱有我,你只要按自己高兴的方式活就行了。”
“你?你谁丈夫啊?!”原本以为洛嘉川会很腼腆,可有时候他俩单独在一起时,不好意思的倒是铁矛。
“哦?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啊?”
“我们才确立关系好吧?”
“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那是非理性。再说……”铁矛刚要继续争辩,冷不防,被洛亲了一下。
“非理性地亲你一下。你要是理性地决定接那案子,我当你助手。”洛嘉川说。
“你入不了别人的梦。你那都是纸上谈兵。”
“我在梦外给你站岗放哨……”
“那里可用不着你做安保。看守所。”
“啊?!”
此案关涉一个家庭悲剧,女的叫蒋欣,男的叫范伟成,都是29岁,结婚五年,刚生了一对龙凤胎。婆婆和丈母娘都来帮带孩子。
可矛盾也就开始了……三个女人总是明争暗斗,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在一次争吵中,暴力升级,开始乱扔乱摔东西。范伟成本来是劝架的,不知怎么也跟着吵起来,结果家里四人,也不知道是谁把刚满月的男婴从五楼窗口扔了下去!
孩子死了!一家人都崩溃了……可到底是谁扔下去的,必须有人承担刑事责任吧?
异口同声都说是蒋欣产后得了抑郁症,精神不正常才把孩子扔下楼。于是给她做精神鉴定,确实有些异常,但她刚生过孩子不久,体内激素水平不稳定且儿子又被摔死了,这种情况任谁做测评都会是异常数据。
测谎仪测了又测,可是四个人除了年轻的父亲稍微好一点,其他人几乎处于病态癫狂,根本没法测出准确的结果。
“这种状态下,他们个个夜不能寐,我也无法入梦。先得使用催眠术吧?”铁矛问。
“是的。”宋凡凡点头。
铁矛看向李明远。李警司这个人话非常少,点头示意。
“矛矛,这次我需要用药,他们都在亢奋状态,单纯催眠术恐难达到效果。”
“先从谁开始?”铁矛问。
“从孩子的父亲吧……”李明远说。
“是因为他最理性?”铁矛看向他,李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山间的酒店,准确的说是在山坳里。忽然娇喘盈盈,一对一丝不挂的身体映入眼帘。
铁矛吓了一跳,连忙退到卧室外面。这是一间粉红色的套房,一厅两卧室。稳定了一下情绪,确认自己已经隐藏了行踪,她才悄无声息的再次走进卧室。
那个女子身形曼妙,凹凸有致的侧影,珍珠般粉白的肌肤。
铁矛断定,这个女子不是蒋欣。
男子倒是如假包换的范伟成。
婚外恋?看到这种情况,铁矛一点都不震惊,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的男人并不是凤毛麟角。
那女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勾栏女子。尤其沙发上脱下的黑色长裙,是著名简约设计师杰妮的作品,小众中的小众。这种高档时尚品牌,身上多一个饰品,都会立即破坏其简约之美。
范伟成艳福不浅啊!这女子是谁?
铁矛看到沙发上女子的黑色手包,便想打开看看,是否有可以确认身份的东西。
“紫瑶,我们结婚吧?”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结束了战斗。
“伟成,我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你的妻子真的愿意离婚吗?”
“唉,她疯了,把孩子都摔死了!你觉得我还能和她过下去吗?”
“哦,这女人太可怕了!”
“紫瑶,我们重续前缘,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
“你让我再想想……”
铁矛没有找到任何证件。当手触碰到女子手机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这个叫紫瑶的女子披上睡衣,拿起手机。
“是橙子!”
“橙子?!你开免提,我也想听听她的声音。”范伟成一脸的渴望。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橙子乖,妈妈明天就回去,你要乖乖地听姥姥和曲老师的话。”
“妈妈,妈妈,今天在学校,数学老师表扬我了!”
“橙子真乖! my sweet heart! ”
“自己儿子刚摔死,做梦跑去做别人便宜老爸,也应该是极品渣男了吧?奇怪!这女的是怎么看上范伟成的?!”铁矛心里暗想。
10多分钟后,小女孩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铁矛顺手牵羊,拿起茶几上的电话,迅速将小女孩的电话号码记在脑海里。凭借这个号码,李警司他们又会多一个线索。
“你们两个傻子!有人偷窥你们都不知道!”
随着一声断喝,铁矛僵于梦中。
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出现在铁矛面前,眉眼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范伟成和紫瑶慌乱起来,连忙穿上酒店提供的白色睡衣。
“她是改梦师!你还不知道!”中年女子指向铁矛,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穿好衣服的范。
“你是……二扁头?”就在中年女子回头的一瞬,铁矛看到了她扁的有些奇怪的枕骨(后脑勺儿),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现在二扁头的样子,先前的翠花裙子是她17岁时的模样。她现在的模样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
“你出院了?!”看着二扁头充满怨恨的眼神,铁矛并不慌张,一看她中年女子模样,便知她的精神状况有所好转,在潜意识里已经认清了自己的现状。
“什么改梦师?哪来的二扁头?”范伟成虽一头雾水,但已嗅出极度危险的味道。
铁矛并不搭理范。她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二扁头身上,这个和自己一样能够侵入他人梦境的女人,比范伟成危险多了。
“怎么,你再也入不了洛的梦,就来追踪我了?哼,你也没本事入我的梦,只有借助普通人的梦,才能追踪到我,你想干嘛?”
“哼,我要你死!”
“噗嗤”铁矛笑出了声。“我们大家都是在梦里,你要怎么弄死我?要我永远进不了范伟成的梦?他的梦我永远不进也没什么损失……”
“我们是在梦里?”范喃喃自语。一旦意识到是在做梦,梦主便会醒来。
铁矛看到二扁头一副要撕碎自己的凶相,知道今天肯定无法再继续了,反正已经拿到了新的线索,也算不负朋友所托了。
“她已经掌握了你和这个女人的秘密,一旦你醒来,她就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警察,你听我的,我会让她变成‘活死人’!”
“活死人”三个字,二扁头用极其怨愤的声音发出,震得铁矛耳膜生疼。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教我怎么做?”范伟成紧张地问。紫瑶消失了。他不再想念和她在床上的情景,而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决”铁矛身上。
“闭上眼睛,呼吸,脑子里想着你喜欢的颜色,你感觉到很放松……你的身体有些发热,但是很舒服……”二扁头说。
范伟成居然在酒店的床上昏昏睡去。
“催眠术?这是在梦境里制造二重梦境。靠!这不可能?!有高人指点?!”铁矛大惊。
二扁头看着花容失色的铁矛,狠狠地说:“我不能和洛嘉川在一起,你也休想?!我虽是精神病患者,但我还有出院的时候!你却只能永远留在梦境里了,休想出去!”
“就你那点修为,还想永远困住我?”铁矛已经从最初的惊愕中清醒过来。
铁矛再次盘膝而坐,集中意志力,使大脑生物电能量增强。
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清冷的色彩往往预示着清醒。
铁矛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范伟成马上就醒了,困住我?
“你的神经元的确很强大,而且细胞数量比正常人多数倍!”
“你是谁?”铁矛猛然睁开双眼,二扁头背后果然有人指点。
“我是神!”那个声音说。
“我看你神经!操纵一个精神病人算什么本事,有胆量你出来!”
“哈哈哈,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用!”那个声音并不上当,而是接着说:
“你若愿意成为我手下战将,我也可以帮助你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战将?您以为这是古代,还奢谈什么战将?”铁矛有些不屑,当然她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你根本就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不是吗?二扁头,把我教你的催眠术教给她!”
“主人,您答应过我,让她永远出不了梦!”二扁头心有不甘地说。
“她的资质远在你之上。不要违背我的意愿。想重新回到精神病院被关起来吗?”男压低声音对二扁头说。
“不,我不要回去……”二扁头连忙摇头。
“等一下,你们都没问我要不要学?”铁矛觉得这个男人可真自恋。就算自己技不如人,也不能牛不吃草强按头吧?!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学会了,我便让范伟成醒来,否则你将永远在他梦里!”
“笑话,范伟成不醒,我可以自己醒啊!”铁矛虽然嘴硬,但心里有些发虚。
“是吗?你试试看!”男低音似乎含着一丝轻蔑。
铁矛闭上双目,感受着睡眠中自己的身体。
她的神经元细胞的轴突开始变长,树突部分则开始重新连接。原有的神经系统产生变异。
一股巨大的生物电能冲向范伟成的神经系统,瞬间范伟成的神经网络也有几处连接断开,改变了原来的神经元连接方式。
“情况有点不对!”凡凡看着屏幕上脑电波密集的波动,惊讶不已。
“怎么了?”洛嘉川当然担心铁矛。李警司虽然没有说话,但疑问的目光也看向了凡凡。
“范伟成的脑电波非常不稳定。看来我要提前唤醒他。”宋凡凡迅速地取出另外一支药物,将药物用静脉点滴方式注入他体内。
“哦,看来催眠师用药了!催眠还需要借助药物,手段很一般啊!看来你既没办法自己醒来,更没办法唤醒范。”男低音始终不现身,却不无讥讽地说。
“我用了你教的催眠术会怎么样?”铁矛停止了神经元放电攻击,思考了一会儿问。
“你会变得很厉害,在梦里制造多重梦境,只要你不希望被催眠者唤醒,他们就永远无法醒来!”
“控制我这样的改梦师,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毕竟一切皆是梦。”铁矛又问。
“好处,当然很多,比如说宗教信徒,利用梦可以让他们更相信神迹。比如那些你恨的人,可以让他们永远生活在噩梦里,天天做噩梦的人会快乐吗?哈哈哈哈,这样的复仇不比杀了他们更痛快吗?我知道你有恨,在你童年时,不但不帮助你,还落井下石的人,比如,你舅妈。”
铁矛的舅妈马君,是个势利小人,依仗自己是工农兵大学生,看不起铁矛一家,经常暗地里说铁矛坏话。例如她儿子丢了玩具,就跟四邻说是铁矛偷的,但铁矛其实从未拿过她家东西。
“你不想报复那些人吗?你一直都想,不是吗?改梦师天赋异禀,可其中多数都历经过艰难,你以为梦里强大的意志力是怎么来的?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携手向大众讨回公正有什么不对?不是吗?凭什么我们要历经生死?痛不欲生?而很多人生来就什么都有,生活幸福?你真的不恨吗?”低沉的男音极具蛊惑力。
铁矛良久不语。是的,他说得对。她恨!她怎能不恨啊!凭什么她的童年就该如此悲惨,这不公平!
“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天公强生我,生我复何为? 无衣使我寒,无食使我饥。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铁矛用尽全身力气背诵王梵志的诗。
“对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改梦的能力其实可以做很多事,在梦里我们可以获得别人很多秘密,大到商业机密小到个人隐私,你那个策划师一个月才能赚多少银子?我们这些人在一起,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好吧,我愿意加入你们。”
铁矛本就天资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这套催眠术法。
“好了,你可以试试。”男低音说。
铁矛嘴角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她对二扁头说:“洛嘉川是爱你的,只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睡着时经常叫你的名字,即使你不入他梦,他也会梦到你。”
“你说什么?”二扁头睁大了双眼。
“洛嘉川喜欢你,喜欢你穿翠花裙子的样子。”
二扁头突然变成17岁时穿翠花裙子的模样。
男低音并未干预。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娶你吗?”
“为什么?”
“因为他母亲说他是个大学老师,而你只是个村姑。”
“那,那我该怎么办?”
“你去找洛母讲清楚,你是真心对嘉川的。”(其实洛母在3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那,那他母亲要是不答应呢?”
“还用你的老办法啊,记住这次做得像一点,割腕时得顺着血管方向割才行,横着割腕,人家都不会相信啊。”
“好,好,我马上去找他母亲。”
骤然间,二扁头消失了。
“啪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你真是厉害,天资比二扁头不知强了多少倍。这一会儿工夫你的催眠术就可以运用自如了?二扁头醒来必然要去找洛嘉川的母亲,轻则她会被送回精神病院,重则自杀身亡,你够狠啊!”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走到铁矛面前。他皮肤有些黝黑,五官还算端正。
“竟然是你?”铁矛惊讶莫名。
“除了我,还有谁对你如此了解?”
“我早该想到,你对我的研究近乎狂热。”铁矛说。
这个人叫吴痕,正是与铁矛交往过的那个神经内科专家。
“我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洛嘉川?一个文科生,不过是个书呆子。你喜欢他什么?”
“我喜欢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用你教的催眠术杀人放火,他是不会再喜欢我了。”铁矛神情暗淡。
“哈哈哈哈,杀人放火有什么错?都是他们逼我们的!如果我们的童年幸福,那些人不是落井下石而是伸以援手,让幼小的我们感觉到人间有爱,我们会是这个样子吗?所以都是他们的错!都是这个社会的错!”
“是的,你的父亲开始只是欠下小小的赌债,结果那些放高利贷的最后把他逼死了。”铁矛面无表情地说。
“那个赌鬼,他让我妈跟人睡觉好还赌资,死了最好。”
“是的,他该死……还有你的前妻,她也该死,她竟然喜欢上别人。”
“哼哼,她还不是死了?!我连续几个月让她睡不好觉,她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出了车祸!他们都该死!”
“对,她们该死!”
“还有谁该死?”
“那个神经外科的胡主任,我准备……嗯?”吴痕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你居然可以催眠我?这不可能,不可能。”
“好吧,还是被你发现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教给我的这套催眠术中还加入了嘘声。我们给他人催眠,你却用心理嘘声来影响改梦师的心智,你要的是控制多名改梦师,来实现你的野心!”铁矛句句掷地有声。
“不可能,你是听不见嘘声的。”吴痕眼中充满了疑惑与怨毒。
“嘘声我是听不见,你以低于人耳的声音分贝,反复大量重复你的指示。然而我懂唇语。”
“你懂唇语?我还真小看了你。”吴痕一阵奸笑。
“你改造过自己的大脑结构吧?正常人是不可能发出嘘声的?嘘声都是由机器发出的。”
“太聪明的人,都死得早。”吴痕面色一变,恶狠狠地说。
“不聪明死得更早更惨,你接下来是准备用嘘声对我进行清醒催眠吧?改变我在梦中的记忆,哼,恐怕是范伟成的父亲事前找过你吧?无论是精神鉴定还是给犯罪嫌疑人催眠,事前都要通知其未涉此案的亲属。”
“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能够不这么聪明多好,我自信有能力保你平安。”
“保我平安?一个改梦师,谁能怀疑改梦师竟然在梦里被人催眠了?结果范伟成无罪,蒋欣成为替罪羔羊。”
“你!你难道不恨这个世界,不恨世人吗?为什么要冒险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蠢!”
“我恨,但我恨的是伤害我的那些人,我不会乱杀无辜,更不会为了钱去做毫无底线的事!这便是你与我的区别。”
“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吧……我就看看洛嘉川能不能对一个PVS患者(植物人)倾其所有,矢志不渝……”
“不可能,我们不过是在梦里,你不可能对我真实的身体做出伤害。”
“是吗?你不是懂物理学吗?不知道一切心理都可以还原为生理,一切生理都可以还原为物理吗?”
“你?你能将神经元释放的生物电全部转换为量子能量?”铁矛心下大惊。
“我真是有点舍不得把你变成植物人,差不多吧……遵循质能守恒,我可以将物质还原到原始状态,要知道越原始的物质就越稳定,这些物质以暗物质形式作用于你的神经元树突。”
铁矛脸色苍白。她还年轻,不想变成植物人。这意味着她和范伟成都不会再醒来。吴痕这个疯子,拿了范家的钱,还把雇主变成持续性植物状态。当然,范也不是好人。
“情况不太对……”宋凡凡有些焦急,药物静点后,已经过了15分钟,范伟成不但没有醒来,反而进入了深度睡眠。
徒然,铁矛的脑电图Q波升高。
这是铁矛与宋凡凡约定好的,紧急情况,Q波波值升高是危险信号。
“永别了,美女……”吴痕瞬间变成了铁矛父亲的模样,他不但要让她永远不能醒来,还要在最后一刻折磨她。
父亲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惊慌失措的铁矛使劲挣扎,却徒劳无功。父亲双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行泪水流了下来。好吧,生命既然源于你,那么死在你手中也是一种归宿。多少风雨苦难,铁矛从未认输过,只有心魔她无法摆脱。
“坏了!”宋凡凡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她看到铁矛的Q波波值降了下去,整个脑电图波动幅度非常小。
“出什么事了?”李警司和洛嘉川也感觉到了宋凡凡的紧张。
凡凡摇了摇头说:“改梦师梦里的一切我无从知道,但是脑电图异常,好像矛矛的神经元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给抑制住了。我能做的,唯有唤醒她。”
“给我催眠!让我去帮她!”洛嘉川大声说。
“你就是睡着了也入不了范伟成的梦啊!你不是改梦师!”
“KH3587”宋凡凡想了一分钟,给铁矛直接肌肉注射了药物。
“希望她快点醒来!”
“KH3587?这个药还没有经过三期临床,你的闺蜜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吴痕现出了他的本来面目,KH3587虽然不能让铁矛醒来,却控制了吴痕的能力,给了铁矛喘息的机会。
“矛矛,你快醒过来,我在等你……我等你嫁我!你忍受了那么多磨难,不就是为了更幸福的生活吗?我们刚刚开始,你醒来吧!”洛嘉川忍不住在铁矛耳边大喊。
李警司面色凝重,但没有说话。
“对了,我历经风雨,凤凰涅槃,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幸福地生活!那些伤害我的人,我不是原谅了你们,而是你们不配我浪费美好的人生去报复你们!”铁矛恍然大悟。
“父亲?”铁矛冷笑一声:“你已经死了,给我消失!”她再也不害怕父亲了,她不需要杯弓蛇影,因为他已经死了!没有恐惧便没有噩梦。
吴痕惊愕地看着铁矛和自己正在变淡的虚影。
“你变成我父亲的样子,就必须借助我的神经元细胞才能调取我的记忆,那么你的暗物质就已经转化了,遵照质量守恒,你的能量也可以转换成了我的!”
“去吧……”
醒来的铁矛,浑身都是冷汗。
范伟成五分钟之后也醒来。
按照铁矛提供的紫瑶女儿的电话号码,李警司查到了紫瑶,原来紫瑶和范伟成是大学同学,相恋过。但紫瑶的母亲是法国人,拥有庞大的商业帝国。父母都不同意她嫁给农村孩子。
后来紫瑶去了法国,但是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天主教徒的紫瑶执意生下女儿。可没想到多年后,遇到了范伟成。
范伟成在与紫瑶分手后,受了很大刺激,拼命地赚钱,由于家境贫穷,自幼身体就不是很好,工作又过分劳累,得了腮腺炎,进而并发了睾丸炎,导致不育。
那时,他与蒋欣刚刚结婚一年,没有将实情告诉妻子。然而纸里包不住火,蒋欣还是知道了,要求离婚。范知道自己的情况,离婚了恐怕无法再婚,何况如果离婚后他不育的事传出去,他觉得自己没法儿做人。
为了留住妻子,他同意做试管婴儿,用了精子库的精子,在老家的省级医院做了一对龙凤胎。
可巧的是双胞胎刚出生,范伟成遇到了分别多年的紫瑶。旧情复燃,尤其是得知自己有个亲生女儿——橙子。还有紫瑶已经30岁了,依然未婚且掌握着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再也不是那个任由父母摆布的女孩。
范伟成动了杀心,凭什么要养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他设计摔死了孩子,并嫁祸给蒋欣。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某研讨会上,与会神经内外科专家均一脸沉重。原来知名神经内科教授吴痕在家中晕倒,竟然一直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
听到这些消息,铁矛自然心情大好,因为明天是周末,约了洛嘉川去看电影《我不是药神》。于是晚上早早入睡。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并没有主动入梦啊!这是在谁梦里?”铁矛发现自己又进入了一个女人的梦境。
“你在我梦里。”一个银发碧眼的美女出现在铁矛面前。
铁矛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因为那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逼人力量,令人不敢直视她。
“你,你是谁?”铁矛壮着胆子问。
“我叫铁冰寒,是你的母亲,你本名叫‘幻儿’。” 白发女子的眼中有了一丝柔和的目光。
“我母亲?不对吧?”铁矛心想:“别说我妈还活着,就你这面孔,看着比我还年轻,我母亲?”
“孩子你以为就凭你的力量能够战胜吴痕吗?”
“回来吧……我的孩子,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喂喂,你!”铁矛惊出了一身冷汗,醒了。不管,先去洗个澡吧。温水使她放松,之后便又昏昏睡去。第二天,铁矛打扮好,在家里等洛嘉川来接她。百般无聊,翻看手机简书上的小说,突然发现《魔界女君之无情最是情深》。
“啊!”铁矛忍不住尖叫。这本书的女1号竟然就叫铁冰寒,女儿幻儿!她凝视封面,恍如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