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前的荒院坝,长满杂草,有一条走出来的羊肠小路,院坝没有栅栏,坝外有棵樱桃树。樱桃红得裂开了嘴。
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挂在空中,烤着茅草屋,烤着院坝,小路烤得明晃晃的,杂草像要晒冒烟了,哧哧的呻吟着。籽只就坐在那棵樱桃树下,耷拉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东探西瞧,感觉没啥稀奇事儿,又埋着头捣腾起土来。
樱桃笑得裂开了嘴,风一起,她们就迫不及待地从树上窜下来,蹦在籽只的土坯子上,打在籽只的小脑袋瓜上,手上,脖颈儿里。籽只不得不站起身来,抓抓头发,抖抖衣服,跺跺脚,再蹦上两下,感觉舒服多了。籽只不玩土坯子了,脏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眼睛里装的是那一树的樱桃,像地上有根绳儿扯着后脑勺似的,下巴颏都要望掉了。
籽只又想爬树了。
籽只又爬树了。
籽只一只手已经搭在树枝上了,脚还没有攀上去,又灰溜溜的缩回来了……。
“只儿,你要敢肇,看我不收拾你!”淑二嫂头上戴顶儿草帽儿,背着背篓驼着背还不忘小跑着,大颗大颗汗珠顺着额头到脸颊,跑着,喊着 。这形象老土得很,不过却震得住籽只。淑二嫂还没到樱桃树下,只儿早没了人影儿,躲起来了呗!
籽只惦记着樱桃很久了,从开花守到结果,再到成熟。籽只每天都搬个凳子守到樱桃树下,等淑二嫂回来煮饭。淑二嫂是籽只的奶奶,一大把年纪身子骨比年轻人还硬朗,能干农活,张罗家里大小事情,儿子儿媳都出省打工了,祖孙俩一起生活。
只儿从一岁就挨着奶奶,小了哄哄吃哄哄睡,还好拉扯,会说话了天天嚷嚷着要妈妈,淑二嫂上哪儿给找去啊,村上的老实电话就那么几台,排队不说,还得两边都得空才联系得上,儿子儿媳在外面的厂子里给人打工,时间也不自由,淑二嫂一天要张罗山上的农活,时间也不自由,一年可能和儿子儿媳联系得上两三次。没有办法,只好连哄带骗,去年给只儿说的是到处都放烟花了她爹娘就回来了,只儿只要一想起来这事儿,就望着天空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望。好在给淑二嫂说准了,去年年底儿子儿媳回来过了年。今年只儿就四岁了,送去幼儿园老师都说太小了不要,这边只有学前班,让在家再搁个一年半载的再送也不迟。只儿大了,想着想着就要爸爸妈妈,淑二嫂拿她没辙,只好又骗她:“樱桃熟了,吃完了你爹娘就回来看你。”淑二嫂一天到晚往山上跑,上山干活太阳大,蚊虫儿多,淑二嫂心痛孙女儿,所以经常把孙女儿搁在家里。院坝没有栅栏,可总不能把只儿给锁在茅草屋里吧,于是就给她搬个凳子在樱桃树下,还燃了米糠在破盆里,说是能驱蚊虫。陪着只儿的大黄狗非常喜欢打瞌睡,只儿哪里闲得住啊!
籽只守着樱桃树,麻雀只得远远观摩,不敢来偷吃,有时候有几只胆大儿的,趁着籽只玩土坯子会来偷啄几口。籽只也想有对翅膀飞到树上一次吃个够。籽只会趁奶奶走后偷偷爬树,刚开始老是攀不上去,幸好树有些枝干低,不然就籽只这小个头就别想爬上去了,后来,多攀几次就会了。最初籽只只能摘低一点的樱桃,不红,但解解馋还是不错的,爬树娴熟后就摘得了高处的樱桃了,站在枝头的感觉真自由,就像只鸟一样欢快,籽只总幻想着自己是飞上去的。吃够樱桃就下树捣腾泥巴,玩够了泥巴又去攀树,不过得小心奶奶,要是给逮住了,那可不得了。淑二嫂怕娃儿摔着,是禁止籽只爬树的,爬树就得挨竹棍儿。偏偏籽只对时间可没什么概念,反正爬树就是想摘樱桃填填饿了的肚子,还有,那一树的樱桃什么时候才吃得完呀!籽只一想起来就犯愁。
有一次,籽只爬树摘樱桃,刚爬上树,奶奶就回来了,樱桃没吃,却被吆喝着下了树,那可是籽只第一次爬到树上最高的地方。挨了骂,虽没挨打,却被那竹棍儿给吓住了,以前和姷一模仿侠客比武,嘶~,那竹棍打在身上可疼得不得了。后来连着几天籽只爬树就跟做贼一样,生怕被奶奶给逮住。淑二嫂哪里舍得打这心肝儿宝贝啊,拿竹棍就是想吓唬吓唬只儿,怕她爬树给摔着了。最后,骂完只儿,和二嫂竟然自个儿爬上树去摘了满满一篮樱桃。“吃吧,吃完咯!他们可就回来喽!”淑二嫂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夏天,籽只和奶奶吃了好多的樱桃,樱桃都吃完了。籽只不再守在樱桃树下了。奶奶骗了籽只。